第一时间，倒不是害羞，而是一种不知所措，就这么呆呆地懵在白其索的后背上。
“别怕，我慢点走。”白其索听到了她立刻加快的心跳，语调立刻放得轻柔，动作幅度也小了些。
白其索很高，这么背着，又是上台阶，可能老年人害怕吧，他想。
而颜长官只是懵懵地，呆在他后背上。
她并不是害怕，因为白其索的后背很是宽厚，且不像健身房的人练出来的那种线条分明的肌肉。
练线条，是练功夫的人最鄙视的，就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傻线条，肌肉与肌肉之间凹进去的那条线，容易进入寒气。
体脂率太低，邪风一吹就感冒，且不经打。
白其索是兽化者，兽化者本不会有那么多肥肉，但他为了战斗方便，刻意增加了自己的体脂。
所以他虽然肌肉强健，但身体外面覆盖了一层脂肪，这种人的后背是会让人觉得非常稳当的。
所以，颜长官虽然是第一次被这么背起来，她羞涩，但不害怕。
更多的，是懵。
旁人不知，她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便是爸爸能背她一次，像其他高级智人小朋友一样，背着她，往前走。
好羡慕啊。
哪怕是隔着景象看其他高级智人的小孩，被爸爸这么背着走在公园里，看别人如此这般，她都能高兴一整天，仿佛自己也被背了。
后来，她发现这个梦想实在是太不实际了——别说背着她了，就是来看一眼，父亲也不来。
哭过很多很多次，小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拿了第一名，所有科目都是第一，父亲却不来。
他们都说，因为你的基因缺陷，太过于依恋感情，父母为了你好，只能这么断舍离的。
“是我的缺陷导致的。”她喃喃念着。
“对啊，你的基因有缺陷。”他们回道。
慢慢地，她不再说希望妈妈陪着吃完一个蛋糕再走、爸爸背我一分钟。
开始在科研上展露头角，也积极配合治疗科不断修正她的基因，她变得越来越理智，也越来越沉迷与科研。
他们都说，伴随着成长，颜长官克服了基因的缺陷，成为了生物学冉冉升起的新星。
上一次，她在白其索身上获得了重大突破，还有幸能与父亲站在同一个平台，面向全世界接受访问。
所有高级智人，都看到了成年后熠熠生辉的颜长官。
她坐在颜先生的旁边，继承了他优秀的基因，且做出了颜先生青年时期都没有做出的成绩。
青于蓝而更胜于蓝。
当时，没有人发现颜长官的基因缺陷，她是那么地得体又理智，传闻中，她童年时经常会因为父母不来看她而哭泣，但坐在颜先生旁边的她，却丝毫没有传闻中的脆弱和缺陷。
颜长官在经历了漫长的‘亲情脱敏’治疗后，的确不再依赖父亲，只保留了渴望得到父亲承认的动力。
只是，当采访结束，颜长官离开的那个瞬间，她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肩头。
奇怪，昔日觉得父亲那么宽厚的肩膀，如今见着，怎么这么瘦弱了呢？
他，不可能再背得起颜长官了。
也就是那一天开始，颜长官偶尔出现的梦境里，总会浮现出一幅景象：有个男人背着她，往前走，走得那么坚定、踏实。
他的背，那么厚实，那么安全。
正如此刻，一样。
也不知怎的，颜长官鼻头忽然一酸，情难自已，于是强忍着，又觉得心口堵得慌。
到底是年纪大了，情绪禁不住这么大起大伏的。
“先休息吧，姨奶奶，洗个澡吧？”倩倩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女人，尤其是照顾老人。
白其索放下她后，她依旧是懵的状态，看着就像是一个老人疲惫不堪，大脑有点儿跟不上的状态。
“你不是要去学校看老师吗？先忙你的去，我来照顾姨奶奶。”倩倩伸出手，推了白其索一把。
这么老的人，洗澡的时候旁边得有人守着，尤其是对姨奶奶身体状况不是很了解的情况下，她也对这儿不熟悉。
滑到了、绊着了，都是个麻烦事。
所以，浴室门得虚掩着，人守在外头比较安全，这样的话，白其索这么个男人在这，就不太合适了。
“那行，姨奶奶，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白其索深深地看了颜长官一眼。
见她依旧怔怔的，脸上有些懵，也不知在想什么，眼圈竟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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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水淅淅沥沥的。
也不知这姨奶奶以前怎么生活的，居然热水器都不会用，沐浴露虽认识，却不懂如何挤压出来。
她居然以为是感应的，手伸到下方等了许久，没见沐浴露出来，这才问她。
“您真可爱，这种沐浴露瓶，怎么可能是感应的呢？”倩倩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技术很简单的。”颜长官见倩倩麻溜地按压了几下，连忙用手接住沐浴露。
“咦，您怎么不先脱衣服呀？”倩倩看了眼，见她居然还穿着衣服，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再多问，连忙开了水，轻轻帮她把手心里的沐浴露洗干净后，抬手帮她脱衣服。
“哎，哎，哎！”颜长官几时被人这么照顾过？
以往，她进入到浴室的时候就有机器人帮忙脱，且衣物不像人类的这种架构，还得抬起手来才能脱掉。
最重要的是，别人这么看着，多不好意思呀！
“别害羞，都是女人嘛，而且你年纪大了，后头拉链什么的，够不到的。”倩倩的声音温和极了。
她送走了自己的母亲、外婆，照顾老人非常在行。
帮颜长官脱了后，她单手一抬，将自己的衣服也脱了，只留下里头的小衣服。
“你坐这。”倩倩麻利地一弯腰，将凳子拖了过来，“我帮你洗。”
……
颜长官楞在原地。
她被机器人照顾过，还是头一次被人类这么照顾。
目光落到了倩倩的身上，只见她前凸后翘，头发虽凌乱地扎在脑后，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和朝气蓬勃。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耷拉的胸，有些赘肉的腰，还有松弛的皮肤，暮年的她第一次涌出面对同性才会有的自卑来。
“怎么了？”倩倩见她盯着自己，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只见胸口那有几个红红的草莓，不由地瞬间红了脸，咬了咬唇，羞得不知说什么。
许是太害羞，她愈发麻利，转身就取下蓬头，温水洒落了下来，冲到了颜长官的身上。
“别动，地上滑，小心别摔着，我帮你搓背。”倩倩温柔又自然，眼底丝毫没有面对一具老年人身躯的厌恶，也不觉得麻烦，更没有以前也只谋面过一次的陌生。
仅仅因为她是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