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长官去地球七号,要观察白其索的话,得与他有一些社交方面的接触,这样才方便无痕地做实验。
就拿儿童实验来说,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基因上,更多的是出在教育的整个过程中,将智人儿童会出现的问题,投射到人类儿童上。
不同性格、不同血型、不同基因排列的儿童,在同类事件发生的时候,会出现不同的反应模式。
譬如,当遇到被遗弃,与发现自己被遗弃的时刻,儿童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真实的遗弃过程,刚出生就被遗弃,到自己发现自己被遗弃,有的需要几年,有的需要几十年,有的到老了,都不知道。
若是光等待,那实验的时间成本,太长。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将事件推动一把,同时告诉被遗弃的100个5岁小孩,你是被遗弃的。
再去检测她们知道后瞬间的生理反应、心理反应、社会反应等。
这才是实验所需要的。
谁去告知呢?
这就需要谁做这个实验,就安排小孩现实中的人,去告知,而这个人,其实是智人。
通常是久未谋面的姑姑、住在沿海几年才见一次的远亲,抑或是出国了的表哥,等等。
这种几年才见一次的亲戚,便是高级智人的身份。
的确,为了实验,需要几年就来一次地球,出现在小孩的面前,出现在他们亲戚面前。
麻烦得很。
但为了达到无痕实验的标准,这点麻烦算什么?
无痕实验,在地球和平年代,更多的心理实验室和神经实验室来进行操作。
除了小孩儿类似的实验,最常见的,叫无痕犯罪实验。
无痕犯罪实验,在地球上有个对应的词汇:激情犯罪。
何谓激情犯罪?
激情犯罪,顾名思义,便是在强烈的激情推动下,实施的爆发性、冲动性的犯罪行为。
属于情感性犯罪。
“人类挺聪明的,发现了这种犯罪实际上是一种冲动,并不是早有预谋。”
“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被基因所禁锢住了?”
智人一说到‘激情犯罪’,总会多聊那么几句,不仅里面很多激情犯罪,实际上都是无痕犯罪实验之下,诞生的结果。
一个男人,恨一个女人。
因为那个女人出轨了,给自己戴了绿帽,这也就算了,出轨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兄弟!
最气人的是,他带女朋友出去约会,吃大排档什么的,好几次,他们居然就以上厕所的借口,跑到车里去运动!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奈的是,这男人特别信任女人,从未发现过。
可实验需要他发现,且发现后杀了那对狗男女,记录他杀人时的生理、心理、社会等全方位的反应。
为什么?
因为这男人极为理性,很有学识,是在科研院工作的顶级科学家。
这种人,根本没那么多小心思。
等他发现女人出轨?
那实验的进程可就太慢了。
且哪怕等他发现了出轨,再动刀子杀人?
只能说,几率极低——他就是因为很理智且有学识,才能当上顶尖科学家。
虽然是戴绿帽,但他不会蠢到去杀人,哪怕是报复,而已会选择更安全的方式:比如,公开,让女人男人社会性死亡。
可实验需要他发现对方出轨,且激情杀人。
因为极度理性的科学家,大脑双商在线,这与科技中心的科研人员是类似的。
他们需要这类型的人,在这些时刻的反应、数据,从而研发更好的药物、塑造更好的环境,来避免这种情况。
至于这位人类科学家,经历了多少勤奋,家人又对他有多少期待,他的国家多么需要他的研发,都不会被高级智人考虑在内。
方法,并不难。
无痕地出现在他周围,以朋友、邻居的身份,让他熟悉自己的声音,继而用这声音告诉他女朋友出轨的事实。
这很重要。
声音,是最关键的。
因为这声音,会在他看到出轨现场那一幕,理智涌上来的时刻,起到关键性作用。
当他看到那一幕,脑海里势必会出现声音。
一个说:杀了他!
一个说:罢了,罢了,一片真心喂了狗。
一个说:可恶!如此羞辱我!居然选在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如此羞辱我!
一个说:真是无语,转身走吧,这种人不值得留恋。
那个出现偏激语言的声音,实际上不是他大脑所想,只是模拟、预判他大脑所想,用这声音去驱使他杀人。
很多人以为,杀人犯在杀人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声音会是自己的。
实际上,并不一定。
有的是自己的声音,有的是朋友的声音,而这个朋友往往是告诉他事实真相的朋友。
也有的是母亲的声音、祖父的声音。
这个声音,实际上极其微妙,且是科技之下,一旦抓住就能得到大突破的环点。
人类,此时还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
正如每个人类在学生时代,老师要求默读课文的时,没有人会注意到,默读时,用的是谁的声音。
无痕地出现在这科学家的身边,他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人,听到的是真切的声音。
建立起一定的情感后,用这个声音告诉他出轨的事实,并在他看到的瞬间,依旧用这个声音,控制他的大脑,让他挥起刀,捅向他们。
从而,记录下整个过程里,他的所有数据,为科技中心,所用。
其中,建立情感是很微妙的一环。
显然,颜长官要在白其索身上实现的,也是无痕实验。
她要真切地出现在白其索的身边,他的生活里,让他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与她有对话,有交际。
当他内心建立起信任感的时候,再靠近进行实验,就简单许多了。
别说取个新鲜毛囊了,就算是取一管鲜血,也将变得容易:陪同他去医院看病,不就行了?
“遗忘我?”颜一一挑了挑眉,笑了起来,“不用。”
“可他见过您!”小呐提醒道。
“他见过的是没有治疗前的我,那个青年的我,而不是此时暮年的我。”颜长官瘪了瘪嘴,指了指自己的身躯,“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差得可不是一点点。”
夕阳洒落在她的身上。
这就是一个小老太太。
虽说迟暮的是美人,但老了,就是老了,模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且一个人类不会将一个老太太与那位英姿勃发的青年颜长官,联想到一起的。
“连我自己站在镜子前,都认不出自己,他更不可能了。”颜一一笑道。
虽是笑着的,但眉眼间却闪过悲伤。
说到底,智人也是人。
说到底,她虽身躯老了,但心还是个少女。
哪个少女能坦然面对自己垂垂老矣的身躯的?更何况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小呐笑不出来,她抿着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是啊,他认不出。
“那,您要设置一个什么身份去他身边呢?”小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