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白其索对此不屑一顾。
什么孩子不孩子,最讨厌吵吵闹闹的孩子了。
但当自己真的发现似乎无法让女人怀孕之后,他的想法也变了。
变得渴望。
白其索走入人群中,大家喝得满脸通红,男女老少喊着白行主。
酒和火,印在这些人的笑脸上,他们笑得是那么开怀,吃得又是那般肆意。
大家都明白,此番践行,恐有去无回。
正喝着,只听得那边一阵喧闹。
“哎,你们怎么打成这样?”
“萧家两兄弟,好端端的,打什么架?”
人群中,萧家两兄弟鼻青脸肿地走到了白其索面前,众人连忙让开,腾出块地。
“白行主!”先行跪下的,是一名打的满嘴是血的28岁的弟弟,萧制胜,只见他呸地往旁边吐出血和一颗牙齿后,“我萧制胜,本入了前十,是我哥哥求情将我剔除前十,这点,我不服!”
到底才28岁,火气正旺,哪怕面对白行主,一口气冲上来,口气也很是汹涌。
“对白行主,你怎么说话呢?!”哥哥萧克敌立刻也跪下,猛地瞪了他一眼后,伏地,“我弟冲动,还请白……”
“白行主,既然规则定下的是前十人把牌子投入校场红圈,就定那个,为何改变!”
萧制胜却气急了,根本不管那么多。
跪着上前了几步,抬起头,拱手高声问道。
周围安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那篝火的冉饶。
大家心里都明白,因为他婆娘怀孕了,而且萧家就两兄弟,若是都去,都死了,可就无后了。
“你……你婆娘刚怀上,且……”白其索刚开口。
这萧制胜却猛地摇了摇头。
伸出手指着周围。
“我婆娘怀孕了,那李曹的婆娘也怀孕了;刘工头的婆娘也怀孕了。我萧家的确就我们两兄弟,但大家,有多少人都是独苗?!”
他指着一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是家中长子。
又指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他上有老下有小。
更别说那些刚刚谈上恋爱,刚刚成亲难舍难分的人们。
命,都只有一条。
任何一条都是别人的儿子,或丈夫、或父亲。
“这一次,共110人前往,其中十人死士,每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凭什么我单单要这个个例,贪生怕死?!”
萧制胜的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他能进入前十,虽说没有哥哥的沉稳内敛,但实力是看得见的。
古时,他耍刀是一流。
今日,枪法出类拔萃。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呜咽声,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人,手下意识地护着并未显怀的肚子。
“哭什么?!”萧制胜打眼瞪了过去,怒道。
那女人便连忙止住。
萧制胜再次转过头看向白其索,只见他满眼通红,里头有对哥哥的盛怒,更多的是对白其索的恳求。
咚咚咚。
他猛地磕了三个头。
“白行主,您就让我去吧!”说话间,这个硬汉眼底竟泛起了泪。
而一旁的长兄萧克敌不再言语,只是将头扭到一边,拳头紧握控制着自己。
白其索动了动唇,又看了看那个噙着泪的女人,目光落到了她的腹部。
听陆龟殷说,这女子是两个月前来的,记忆里她是柴房里头干活的普通人。
长得……
很是普通。
可如此普通的她,却一眼爱上了萧家二郎,这位
“我的娃生下来,他父亲不能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孬种!”
“我萧家也绝对容不下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萧制胜字字恳切,眼含热泪。
白其索明白,他并非不敬,而是太着急。
从名单上划出,如若今晚不加入进去,明天大部队拔营,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白其索看了看萧家长兄,萧克敌。
此时的他亦跪着,却没再多说半子,在大帐内划去他弟弟的名字的时,虽是他求的,却也面红耳赤。
如今,与弟弟打了一架,看来也不会再反对弟弟的决定。
身为护宝行大队长的他,此时也不能站出来反对。
一侧怀上了的女人,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你怎么看?”白其索问她。
那女人极为惊讶,许是根本没想到这种大事居然会问她这么一个女人。
吓得她噗通一声跪下,“奴家听命。”
这噗通的,吓了白其索一跳,才两个月,胎还不稳呢。
“站起来说话,莫要害怕。”白其索将声音放柔,走到她跟前,扶起,“你就告诉我,内心如何想的。”
十月怀孕,对于女人来说很是辛苦,想要丈夫陪在身边情有可原,更别说这一趟,生死未卜。
女人颤颤悠悠地站起来,依旧很是迷茫,“我怎么看?”
“对,决定权在你,你若想他留下,便留下。”白其索暗示道。
“不必管他说了些什么,这古窑里也需要能兵强将,保护大家,对吧。”白其索再次暗示道。
看得出,他于心不忍。
听闻,这是古窑内的第一个怀上的宝宝,若是一出生便没了父亲……
那女人惶恐不安地看了看萧制胜,又看了看白其索,目光又落到了身旁那群婆子身上。
婆子们纷纷一脸不知如何的表情。
这等大事,她上辈子作为一个守柴的女人从未经历过;这辈子也不过是工厂里一名女工,连小学都没念完。
白其索并未催她,而是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足足一分钟,这女人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只见她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萧制胜的身上。
“你别瞪她。”白其索没回头,沉声叱道。
不用回头,便知跪着的这萧制胜此时目如铜铃,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婆娘。
女人垂下眸子,手拂过腹部。
说来也巧,不过才一次而已,居然怀上了。
她这长相如此一般的女人,能得到萧家二郎的青睐,还……还要了她的身子,并怀上了孩子。
什么末世不末世,对她来说那都是远在天边的事儿。
她只晓得,每日晨起,准备好二郎吃的、喝得、穿的;每日夜晚,帮他搓背、浣衣,到了晚上……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就是她眼下最打紧的事。
哪怕是怀了孩子,也是如此。
跟着护宝行男人的女人,哪有那么矫情?那定是生孩子前一刻都能伺候男人的。
男人若要走……
她摸了摸腹部。
“回白行主。”女人跪了下来,深深伏地,“我既是二郎的人,便什么都听他的,他要走便走,他想留就留。”
“我萧家妇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一辈子跟着他,守着他,等着他。”
说罢,她抬起头。
眼底含泪,却坚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