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史以来，我们第一次记录到他自控力崩盘。”小呐颇为自豪，说道。
其实，落泪并不等于自控力崩盘，这只是表象。
科学，从不看眼泪。
只是在落泪这一刻，他大脑内部很多路径的神经元，开始疯狂地断裂。
"他大脑试图删除一些记忆，好明显。"
“是啊，崩溃了嘛，崩溃的时候就很想遗忘。”
“这的确是第一次看到他想遗忘，之前哪怕兽化那么痛苦，也没有出现记忆路径断裂的场景。”
“可能……这是他的短板吧，太过仁慈。”
会议室开始讨论了起来。
自控力，是1090号进入到头号研发对象很重要的一项能力。
“看！次人格出现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为了营救主体，这次出现是为了什么啊？”
“可能是为了遗忘吧，主体的自控力太强了，所以唤起次人格出来遗忘？”
只见景象中，白其索的脸快速地闪动。
久违了的次人格，浮现了。
“如果当时，你带我走，就好了。”川惠子轻轻地说着，边说，边笑了起来。
显然，她已经进入了彻底崩溃进入疯了状态的边缘。
白其索的脸，不再闪烁，次人格稳定在那。
【调出这个时间点的大脑记忆路径，前后数据，以及删除记忆的大致内容对比】颜一一按下暂停，命令道。
“删除了两亿五千条，95%是关于在地下古董交易市场时一些场景，但……”
小呐似乎有些疑惑，她再一次看了看。
“但他自控力似乎不允许大脑进行救助。”
拥有强大的自控力，对于人类情感来说，并不是一件事什么好事。
有的人，失恋十天就能遗忘。
有的人，需要十年，甚至一辈子。
这并非懦弱，也并非什么深情，其实就是大脑内部对于情感类的自控力，太强了。
【进行到下个景象】颜一一皱了皱眉头，【把下一幕的所有数据调出来】
“下一个景象好残忍……”
“是啊，他就是因为知道下一步川惠子会死，才拼命地想删除和她的记忆吧。”
“想删除的，都是让自己最后悔的记忆呀。”
“如果再给白其索一次机会，他肯定不会在古董基地那么要了川惠子。”
正说着，景象翻了页。
跳过了中间一些对话，直接来到了让白其索崩溃的最高峰。
川惠子躺在那，伸出手，亲自将匕首扎入腹部。
而一旁的白其索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能看到次人格与主人格再一次闪现。
手时不时伸向她，似乎想阻止。
时间很长，她缓缓地用匕首在腹部划了一个十字，中间有些划不动，还求助地看向了白其索。
此时，大脑疯狂地删除记忆路径，可下一秒，这些记忆路径又再一次链接了起来。
“次人格想要他遗忘，主人格不让。”
“他的自控力还是很强的。”
白其索伸过手，握住匕首，再一次落泪。
“如果时间能倒流，你还会在那……要我吗？”川惠子问道。
白其索点了点头。
川惠子嘴角浮现出笑容。
“你……你不会觉得认识了我，让你痛苦吗？”她又问道。
白其索摇了摇头。
“我必须死，也渴望死，如果有下辈子，我不做人了，做人比做恶魔都可怕。”川惠子闭上眼睛，眼泪流淌了下来。
嘶……
一阵皮肉裂开的声音传来，她完成了救赎。
"如果时间倒流，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最起码，让你好好地当一天的人。"白其索摸了摸她的头。
“哪怕就一天，正常的人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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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0号最新的生理数据如何】颜一一关闭了景象，脸上神情镇定、冷静。
这种生离死别，她见多了。
残忍吗？
人类战争史里头，父亲连孩子都杀。
“生理数据已经恢复，大脑记忆破损了部分，但是对川惠子的记忆保留了大半，只删除了一些小细节。"
小呐将资料调出，展示。
会议开到这，情况已经很明了、简单。
川惠子之死，击中了生性仁慈的1090号，也成为了目前为止，他最后悔的事，这是其一。
其二，作为兽化者，看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带来了冲击。
次人格试图出来保护，想要让他记忆模糊：人在重大创伤面前，大脑有时会启动‘遗忘’本能，将一些人和一些事遗忘。
可遗忘失败，只删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记忆。
“不仅如此，主人格白其索似乎刻意要背负这些。”小呐耸了耸肩。
展现出来了一条疯狂修复的记录路径图。
从图上能看出，白其索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但没有遗忘，而是反反复复地回想。
记忆就是这样，若你反复去想，便会巩固。
“自虐吧……”
“仁慈嘛，难以介怀。”
“没那么简单吧，我总觉得他做任何事，都不能以人类普通的程度来想。”
几个新来的心理学助手窃窃私语，虽然他们刚来颜实验室，但对1090号的超强大脑，早有耳闻。
“等等！”颜一一突然站了起来。
她从桌子那边离开，走到了前面，十分严肃又紧张地再一次看向数据。
【c65-b90这一段的数据，重放一遍】
几秒后，这一段的数据重放。
这是川惠子将刀扎入自己的一瞬，也是白其索想要删除一些记忆的最巅峰。
其中几段记忆链条，让颜一一面色有些发白。
【再重放一遍】她命令道。
实验室开始骚动了起来。
依着颜长官的能力，这么一小段记忆链，应该不需要重放的。
【放慢一点】她又补充道。
会议室再一次骚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一段有什么特别吗？”
“不知道，看着……这数据平平无奇啊。”
嗡……
颜一一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气上涌的声音。
咚……
她的心跳疯狂地跳动。
记忆链显示：1090号在川惠子死亡之时，除了想删除川惠子的记忆之外，还有关于颜长官的记忆。
虽然生物数据远不如心理数据那么直观，能很简单地浮现出他大脑所想的画面。
按通过对记忆链的检索，能从往日拍下的景象里，匹配到他大致所想的场景。
手。
颜一一的手。
每一次，记忆链涌动想要阻断链接的时间点，都与1090号被召回有关。
且与他看向颜一一的手那一刻，有关。
“我的手……”颜一一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起蛮高的指尖。
她一难过，就喜欢咬自己的手。
这是从小时候就留下来的毛病，一直改不了。昨晚，和父亲对话后，她咬了一宿。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当他看向她的手时，浮现出的生理反应——
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