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雅和严老一走，白其索换了张脸，兽化全启的他，莹黄色的眸子，绿色那一点闪烁着。
死士们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们的主子身上释放出的那种杀戮。
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兴奋了起来。
一个强大的主将，燃起的杀心只会让跟随他的人倍感激动，畏惧的只有敌军而已。
更何况，不过区区一女子。
“为了确保安全，你们在外围等待，目的是不管发生什么，不能让群众过来。”白其索命令道。
“是！”
“是！”
“是！”
众人答道，震耳欲聋。
白其索站了起来，面朝东方半跪，手伸出手，一旁的黄之唤小心翼翼地端过玉石盘。
盘子上，放着两枚戒指。
一枚是青铜蛇头玉扳指，大窑头代代相传而来；另一枚则是猫眼玉戒指，云致鹤传给白其索的，是护宝行的信物。
上战场，是要佩戴扳指的。
上次海国之战，较为匆忙，匆匆佩戴，这次虽然对面只是一个女人，但她手握不可控的生化武器。
白其索思来想去，还是走个正规流程的好。
华夏文化，不养闲神。
若这个神无用，是会被弃用的。但华夏文化，上到皇帝老儿下到普通小民都会祭拜祖先。
祖先，是华夏人心目中永远不败的神。
这次，虽然对面只是一个女人，但她手握生化武器，对民众的潜在危害极大。
谨慎些，总是好的。
白其索面朝东方，伸出手，拿过这两枚扳指戴到了大拇指上。
护宝行，做的是运送古董或皇家祭祀器件的活儿，所以祖辈相传的扳指主要用来辟邪，墨绿色宝石的玉戒指，像极了猫的眼珠子。
玉环透黑，黑中夹杂着血丝，一股子邪气劈面而来。
而右手的青铜蛇头扳指，那蛇如同飞龙般，给人一种正义凌然的压迫感。
左右两手，一正一邪。
想来，大窑头和护宝行的祖先未曾想到，他们的后辈有一天面对的不是瓷器，而是众生吧。
深深跪拜。
愿我祖上，庇佑苍生，延绵不绝。
再抬起头时，白其索眼底杀意激增，眼睛陡然变成蝇眼，而刚刚佩戴着正好的扳指，此时如同掐入肉里般。
“恋物情节，人类的共性。”小呐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水杯。
这是她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旁的颜一一眼神颇为羡慕，比起其他人，她父母没有什么东西给她作为念想。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这种物品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意义都是人类赋予的情感和文化而已。”颜一一淡淡说道。
“害怕战争的父亲，摸着随身携带的女儿的照片，他的生物数据会改变。”小呐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物就是物。
但从人的角度来说，这个物在关键时刻能改变人的生物数据。
“战场或末世，物能带给人安慰，这个是事实。”颜一一点了点头。
“还有恋爱的信物。”小呐偷偷笑了笑，“深爱的两个人，看到信物的时候，生物数据也会变化。”
这些都是常规知识。
颜一一淡淡点了点头后，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她扭过头看向小呐，“你……你……你恋爱了？”
小呐的脸瞬间红了。
“嗯，系统计算出了七个匹配的人，我……我见了见，其中一人，我……我……”
她的声音小声而羞涩。
颜一一眼底迸发出光，笑容从她的脸上绽放开来，上前一步，握住小呐的手：“哇，真的？！恭喜你！”
小呐有些吓了一跳。
虽然她与颜长官同事多年，但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女生的模样，眉眼皆是笑。
许是颜一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小小失态，立刻将手松开，松开的手慌乱地拨弄了下头发。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有些激动，不好意思。”她恢复了淡定的笑容。
小呐只觉得心猛地仿佛被锤子击中。
既吃惊，又惶恐。
因为对于小呐来说，其实并没有把颜一一当做朋友，至少‘朋友’二字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不配。
颜一一是谁?她是整个科研中心能排到前五位置的人，而她的基因是下一代的希望。
这样的人，不能自主谈恋爱，不能交朋友，要全身心地投入到科研中，为高级智人的生物基因进一步完善，奉献终生。
当然了，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人敢和她交朋友，谈恋爱。
生物学的发展，让高级智人能通过计算筛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伴侣，大概率地摆脱了因为‘不适合’而造成的分手伤痛。
正如小呐，系统帮她筛选出了七名男性，无论是地位、学识还是性格、喜爱都与她高度匹配，从计算方面来说，她随便挑选一个都不会错。
而高级智人是充满了自由呢。
小呐能从这七名中进行挑选喔。
至于颜一一，她没有选择的空间，作为最优秀的基因，她从出生就决定了由顶级实验室进行匹配，且不得恋爱。
因为哪怕是匹配过后的情侣，也只是大概率降低吵架的概率，而不是绝对。
为了确保基因的绝对安全，她不能恋爱，而是通过药物补充恋爱中会产生的各种激素。
遗憾的是，她补充药物的过程出了问题。
“现在，您的各项数据恢复了，您……您……”小呐显然不敢以‘朋友’的身份来面对颜一一，只是试图宽慰她。
依着多年的了解，她看得出颜一一是发自内心地恭喜她，而眼底也藏着羡慕。
小呐不忍心。
其实，若是做民意，大部分的高级智人都会不忍心，如此花季，为生物学不断地奋斗，从无二心。
她应该拥有甜甜的恋爱，至少拥有正常的男女交往，再不济，也要有初次吧。
可她不行。
若是做民意，高级智人们哪怕不忍心，却也依旧会认可这项决定：因为她的基因承载了后代，而她的智慧则能引领后代。
军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同理，身为最优秀的基因，就应该在这生物实验室里搏命到死，在合适的时候献出的基因。
至于情爱、朋友、甚至父母之爱，那都要放在高级智人发展的后面。
颜一一藏起那丝羡慕，看向了实验室上空的旗帜。
生物学，这三个字，就是父母留给她的物恋。
目光下移，落到了景象上。
夜色朦胧，天快破晓。
一个黑影极为矫健地从影视城的黑暗中穿过，势不可挡。
他手上的扳指，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