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抽根烟。”老刘从兜里掏出烟，递给老吊。
老吊虽不善交际，但他本就是底层出生，这身保洁的服装穿在身上毫不违和。
没有轮渡，老吊琢磨着得想其他办法，于是在厕所里和人一起偷起了懒。
这个老刘就是刚认识的朋友。
“这么好的烟啊？这……这怎么好意思。”老吊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看了眼那烟。
得五十块一包呢。
这还真不是老吊做样子，他本就是这么一个怂包人，平日里也没什么钱，抽的都是五六块的。
“哎呦，你看看你，都是兄弟，抽吧。”老刘将烟塞到了老吊的手里。
人总是会对比自己差一截的人抱有同情的。
“谢谢。”老吊接了过来，他靠近老刘的主要目的是想打听下哪还有船，这座岛屿找不到楚戮的行踪。
刚刚在海边观察了会儿，发现几艘快艇朝着无忧岛驶去，过了会儿，又有十几艘开了出来。
感觉，似乎这座无忧岛上有不少兽化者。
按照白其索的说法，他将搅得这些人都出来迎战，这个时候他的浑水摸鱼找到楚戮的行踪。
那么，去兽化者多的岛屿总是没错的。
可怎么去呢？
所有运载游客的轮渡都停止了，海边上时不时有一些快艇驶过，看着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全是兽化者。
老吊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混进兽化者的游艇。
但活在黄泥地里的老吊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不管是兽化者还是这些工作人员，再有能耐，也得吃饭。
这座岛屿根本没有菜园，所以一定会有船只运送粮食才对，只是不知道这船什么时候来，又怎么时候开。
老刘，便是打扫厨房的人，接近他，能探听到。
只是老吊有些心虚，不太敢看老刘。像他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在扯谎的时候总担心对方看出来。
但事儿得办，硬着头皮也得上。
“哎，老刘，我听说无忧岛上干活，钱给得更多，是不是这样啊？”老吊开了口，有些结巴。
“那当然了，那边好多是楚总养的打手，一个个牛高马大的，打扫的工作量也更大。”说到这，老刘重重地吸了口烟，“我也想去呢。”
老吊摸了摸鼻子。
看来，他的判断没错，这座无忧岛有不少兽化者。
“但是那些打手的脾气不太好，去了的保洁好多被打过，还有一些就没了踪影，有人说可能被打死了。”老刘说到这，打了个冷颤。
老吊又摸了摸鼻子。
如此这般，就更确定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给钱更高。”老刘扭过头，刚刚眼底还弥漫着恐惧，但一说到钱，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搓了搓，数钱的模样。
“一万五一个月呢。”
对于这么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背景，也没有手艺的人来说，光打扫打扫就有一万五，而且还包吃住，待遇逆了天了。
“再干上几个月，我就能存够十万块，就能回家盖房子了。”老刘猛地吸了口烟，咧开嘴笑了起来。
十万块与‘可能会被人打死’之间，显然，他选择了前者。
“我婆娘肚子里有货了，我得抓紧赚钱才行。”老刘说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哎呦，恭喜恭喜啊。”老吊也由衷地笑了起来。
“她说，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孩子是我的。”老刘扬了扬眉头。
……
？？？
老吊愣了愣。
百……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是你的？
但老吊只是愣了愣，随后便淡定了，或许对于城里人来说，什么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孩子是你的，这过于羞辱。
但对于底层出生的他来说，他是能理解的。
老刘，是个瘸子。
手上没手艺，家里没房子，这会儿都四十几岁了，一无所有，能找到个女人和他睡，本身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怀孕了，对方愿意生下来。
纵使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是他的，但这对于老刘来说，这也是天大的喜事了。
“哎，老刘，又在这炫你的崽呢？”路过一人，看了看老吊手中的烟，语气颇为戏谑。
这五十块一包的烟，就是老刘知道消息后那一天买的，他舍不得抽，但每次遇见新朋友，他想炫耀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就会拿出来。
老刘口中的婆娘和别人也好过，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这婆娘跟别人好，也不图什么，就图每个月这个男人多给个几百，那个男人给个几百。
现实里，最底层的人乱得很的人，多得是，这种事也见怪不怪。
什么爱情。
当生存都很难的时候，不过是两个可怜人相聚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罢了。
老刘脸上浮现出丝丝挂不住，但随后也就淡然了。
“等我赚到十万块，就带着她离开这，就没人笑了。”老刘嘀咕着。
话已至此，老吊有些不忍心再套话。
他想了想，飞速地给胖子李发了个信息：李总，我在执行任务，请问能多支出几万块钱给我吗？我遇到个人，具体的，现在不方便说。
“可以。”胖子李很快便回了。
一下子，老吊放了心。
对于老刘来说，十万块是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换的，而对于有钱人来说，有时候，也就是个烟灰缸的价格。
“老刘，我想今天晚上去无忧岛，你有路子没？”他直接问道。
老刘意外地看了看老吊。
“今晚？”
“对。”
“你也很缺钱吗？想去找无忧岛的保洁主管？”
“是。”
等到了无忧岛，想办法把钱给老刘，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套他的话也就显得没那么无耻了。
说到底，此时的老吊并不是记忆里那个割头将军，而是一个憨厚得有些怂的庄稼汉。
老刘看了过来，老吊不敢直视。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说，譬如，只要你告诉我路子，我就给你几万块之类的。
“你知道楚总管理严格吧，岛与岛之间的工作人员不得互通，一旦发现，可是要驱走的。”老刘的手夹着烟头，烟都快烧到他手指头了，他也没顾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老吊。
“嗯。”老吊怕露了怯，不看他，只是这么应了句。
“那太好了，我正想有个伴呢，一会儿送菜的轮船就开了，我们一起。”说到这，老刘狠狠地将烟头插到了地上，熄灭。
“呦，老刘，想你婆娘呢？”
“哈哈，你婆娘是个好婆娘啊，知道你生活困难，到处找外援……”
几个人从厕所里出来，远远地见着老刘，相互挤了挤眼，嘲笑道。
老刘没还口，只是脸上浮现出笑容，与老吊平日里一般，卑微的人，笑容总是格外地多。
冒个险，等到了无忧岛，找到那个主管，想办法在无忧岛干个几个月，就能带着婆娘离开回乡。
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这孩子是自己。
我这个瘸子，也老来得子，有后了。
老刘想到这，眼底迸发出狠，他看了老吊一眼，有个伴，就更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