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呐，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当一件本身带有危险色彩的事同他没利害关系的时候，当事人头一个反应都会选择待在一个距离范围里，这个范围既能满足他的好奇八卦心，又能保证他不被这件事波及，好比兆力对面的那个小职员就是。
康可也一直将自己维持在这个安全距离里，可也正是这种维持的行为让她引起了傅绍言的怀疑，作为公司主管，当发现一个失踪几天的职员的电脑被人打开的情况下，正常人该做的是当场查看，而不是退后一步，装作没看见。
会选择这么做，原因无他，完全是不想引火烧身，引起旁人的猜忌。
窗外，城市的高低建筑在纷飞白雪里快速后退，傅绍言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景观，想着那个人这会儿在做什么，想着她能否顺利掉进自己的陷阱里，就这么扶稳行李箱一路想着，一路回到了市局。
郑执这会儿不在，习惯了按章办事的肖遥总担心方才做的事违反了警员的哪项规章制度，从办公室出来人始终忐忑的，才下了一层楼，傅绍言就眼睁睁看着他差点卡了三次跟头，魂不守舍的样子瞧着倒挺可怜，索性自己先开了口：“你可以把刚才的事去跟郑队报告一声。”
“那怎么行？背叛同伴的事我可做不出！”
年轻人的执拗有时候就是如此，一面觉得在做的事不对，一面又不想违背自己的江湖义气，傻乎乎的倒是可爱。
傅绍言停住脚：“反正该拿的证据已经拿了，咱们也确认了在那段时间里没人去破坏兆力的工位，执法记录仪有录像，就算说了也没妨碍。”
肖遥愣愣地挠了几下脑袋，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哈。
“那我去和领导说一声？”
去吧。傅绍言点点头。
得到应允的青年兴奋地蹦下台阶，光听声音都知道这会儿卸下肩上掸子的他有多高兴。
人很快走远了，傅绍言拉着箱子也准备回宿舍，轮子滚动一圈，箱里的人忽然说了一句话：“肖遥，是不是有点傻？”
傅绍言脚下一顿，随即更快地朝宿舍折返：会开玩笑了，是个好现象。
*
宿舍有他们带来的电脑，开机插上u盘，之前copy过来的文件很快打开了，看清题目的那刻，应对什么一向都格外淡定的傅绍言却头回露出了难色。
“关于新城区园区建设所需主板设备等相关电子产品的竞标方案……”他一字一顿地念着，也是奇了怪，他一个堂堂的犯罪心理学双料博士，这份文件除了题目的意思，其余剩下的硬是一个字都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这个费了半天劲拿回来的东西看来是没什么用了，他叹了口气，“只能等郑队长回来让专业人士看看了。”
“你不够专业么？”邢霏这会儿才从箱子里出来，正在抻衣角，听他这么说就势探过头来，对着屏幕逐字逐句念了起来：“关于新城区园区建设所需主板设备等相关电子产品的竞标方案，产品介绍，dr-5053配件，标底……这是他们公司竞争新城园区电子调试设备所需主板的竞标文件。”
“你看得懂？”傅绍言有些新奇地朝边上让了让，如果这份文件只是简单的中文阐述也就算了，可里面偏偏都是很大篇幅的英文，单词更有许多他不认得的专业术语，就是这样一份让他都看得艰难的文件，端坐座上的邢霏竟然那么轻巧就读出了上头的内容，这无论怎么都不能让他不意外。
旁人很惊讶，再看当事人却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桌旁的窗帘还保持着走时闭拢的模样，桌上豆燃着一盏台灯，邢霏坐在那片暖黄的颜色里，指尖一点点滑动着鼠标：“我们家做过类似的业务，那时候我为了躲避学习，就自告奋勇和我哥申请去他的办公室帮忙，看得多了也就会了，兆力这份标书做得不错，按文件里说的主板性能，在国内都数得上数，而且他们这个价格应该也是有实力去竞争的。”一面说一面又指着里面的数据和傅绍言解释里头的含义，足有三十几页长的标书就这么叫他们一点点啃完了。
结束时，邢霏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看眼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外面的风雪还在继续，放眼朝外，院心停着的车子都染成了厚厚的雪色。
“这份文件看，兆力不像有什么问题。”忙活一通，结果只拿到一份纯工作性质的文件，啥发现都没的邢霏沮丧地伸出手，扯开一包饼干塞进嘴里，“还是说线索不在这份文件里？”可如果没猫腻他干嘛翻来覆去打开这份文档好几遍？
松脆的饼干在唇齿间嚼出嘎嘣的脆响，邢霏的脸在灯影里纠结成一团。
彼时，已经通过肖遥确认派出所那边情况的傅绍言皱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那台电脑当着公司职员的面已经经过了细致的检查，和他们一样，除了工作文件，没其他可疑，可他就是觉得哪儿不对。
忽然，他看着笔记本的电源接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正常公司会把竞标这样的工作交给一个二世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