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长公主的话,在座的几位都不奇怪。
先前战事正酣,胜负未定,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未免为时过早,但每个人心中多少都已经思虑过。
包括萧瓒,前两日,他的信先一步送回幽州,信中说他有急事要办,暂时不能回来,一切事宜全凭大长公主做主。
更在信中自我反省心性未定、肆意任性、难堪大任,不若萧廷成熟稳重、不骄不躁、秉节持重,谦让之意跃然纸上。
当时大长公主看完信后便传给了萧廷。
萧廷阅后看着大长公主郑重其事的说了一番话:“萧瓒是燕王,那么皇帝也只能是他。
多年来背负重任和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四处征战的人是他。深受军民爱戴的英雄也是他。
是他打下了这场仗,夺回了属于我们的公道,没道理在事成之后卸磨杀驴,让我来捡便宜。
我不屑这么做,百姓也不会答应认可。
我们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容易,需要一位深得民心、众望所归、有能力保护国土百姓的君主引领众人继续走下去。
这显然不是我能做到的,不过四弟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也很高兴。”
萧廷的这番话让大长公主热泪盈眶,他的豁达与通透让此事不需要再有任何争议。
“祖母不必着急,新皇登基是大事,光是前期的筹备就繁冗复杂。
宫址需改名扩建,朝纲需增设重组,新的格局下一切百废待兴,咱们要忙的事情可多着呢。
这些事,有您坐镇,就可以先着手督办了。至于国号年号,等四弟回来再议不迟,就当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吧。”萧廷看着大长公主不疾不徐的说道。
徐太妃也点点头,深表同意。
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你这个做大哥的就惯着他吧。”
……
六月末,海边刮起了持续的飓风。
这是容安自三月以来第一次见识到海边的恶劣天气,船只停航,暴雨连连,海岸线高涨。
整个小镇陷入停摆状态,镇上的铺子都关门了,还有靠近海岸的住户都临时搬走了,等暴风雨过境再迁回来。
容安的院子地势高,倒是不用担心,只是每日嘶吼呼啸的海风也让她颇为头疼。
这天夜里,她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狂风暴雨的声音,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无法控制的雨声、风声还有雷声时刻可能惊扰到她,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睡梦中,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立刻便醒了。
侧耳倾听,屋外的暴雨好像停了,还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风还在肆虐,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屋里好像进风了。
容安慢慢爬坐起来,掀开素白色的烟罗帐,看见寝屋的窗户竟然半敞着。
她眨了眨眼睛,彻底清醒过来,心里思忖大概是夜里风太大,把窗户吹开了。
一边想着已经下床穿鞋走去窗边,她只穿了一件烟粉色圆领宽袖绸缎睡袍,带着湿气的海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却又带着别样的舒爽。
炎炎盛夏,要说这飓风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它把酷暑吹走了。
容安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屋外的天色,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际只有滚滚的乌云在攒动。
她突然想起白日里阿蛮的说法:一定是哪位神仙在海上历劫。
容安忍不住笑了,樱唇亲启,明眸善睐,一头黑亮如缎的青丝垂在身后,宛如一朵盛开的夜昙。
站在暗处的萧瓒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关好窗户转过身,才终于忍不住朝她飞奔过去。
容安只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突然窜出来,下一瞬已经将她抱了个满怀,被吓的卡在喉咙里的尖叫在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时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萧瓒的拥抱是霸道而温柔的,几乎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的锁在怀里,明明想将她揉进骨血,却又小心翼翼的控制力度,生怕弄疼了她。
而他心里的激动更是难以抑制的,多少个日夜的思念,不远千里的追寻,即便在来时的路上平复了千万次的心情,但见到她之后,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没办法约束自己的手脚,这时候语言是苍白的,只有亲密的触碰才能慰藉心中极度的思念。
容安被动却很清晰的感受着他近乎不知所措的激动。
他胸口如擂鼓般跳动,通过紧贴着的身体一下一下震在她身上。
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和他的唇一起熨烫在她的耳边和脖颈上。
他的手掌炽热,时而穿梭在她的发间,时而隔着薄薄的缎子或轻或重的游走在她的后背。
他所有的动作包括他身上的味道都让容安头皮发麻,头晕目眩。
她仰着头一动不动,微阖的水眸带着一丝清亮,她并没有被完全麻痹,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
过了许久,萧瓒才慢慢找回理智,也感受到了怀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回应。
她的身体明明是柔软的,可却像木头人一样不动也不出声。
萧瓒终于放开了她,却又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借着窗外的天光仔细端详她的脸。
她莹白如玉的面颊上有些许红晕,清泉般的双眸却清澈而平静。
萧瓒心里的热情在一层层褪去,却犹自痴迷的盯住她樱花般柔嫩的唇瓣。
其实,刚刚抱了她,也亲吻了她的脖颈,但更令他心驰神往的是她的唇。
心里这么想着,他已经低下头,一点点靠近她,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侥幸和试探,就在快要吻上她的时候,她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萧瓒默默的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