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府衙大堂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今日是崔大郎被杀案的第一次公开堂审。
姜家除了姜老夫人全都到了,当他们看见姜少陵被衙差带上来的时候,各个面露不忍和难过。
姜少陵已经在狱中待了好几日,尽管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吃喝上不会亏待他,但人又能体面到哪里去。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倒是梳的整齐,但眼下的青色和下巴上的胡渣还是让他颇为狼狈。
姜大夫人和姜思娴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接着被带上堂的是林氏,只听惊堂木一拍,堂审正式开始了。
坐在案台后的杨知府先让师爷宣读了林氏的诉状,然后又当众宣读了姜少陵的供词。
其实这些堂下的众人大抵已经知晓,这几日这桩命案已经成了晋阳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迫切想要知道的是结果。
不过堂审有堂审的规矩和流程。
接着宣仵作上堂,据仵作勘察,崔大郎死于颈部失血过多,凶器正是崔家厨房的菜刀。
据推测,崔大郎是想持菜刀对抗凶手,结果却被凶手反杀。
接着又宣更夫上堂,还原事发当晚他看到的一切。
最后宣上堂的是调查走访的衙差。
当所有的人证物证都过了一遍,堂下响起一阵唏嘘声,众人看姜少陵的眼神已经变了。
惊堂木再次响起,杨知府看着姜少陵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冤枉的。”姜少陵昂首挺胸看着高堂上的人,“无论您问我多少遍,我还是那句话,凶手另有其人。”
“可是该查的我们都查了,你口中另有其人的影子都摸不着,焉知这不是你拒不认罪的搪塞狡辩之辞。”
“你们查不到并不代表那个人不存在,也不代表我说谎。”压抑了数日的姜少陵忍不住在堂上高声反驳。
他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被人冤枉是什么滋味,而且还是奸淫杀人这么重的罪名扣到他的头上。
原本他是不怕,因为他相信府衙的官差一定会查清真相,还他清白,还有家里父母也会为他走动。
可这些天过去了,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走进了死胡同。
“你言下之意,是我们官府的人办事不力?”杨知府冷着脸,拍响了惊堂木。
姜少陵咬着牙,想起还在堂下的家人,这才忍住没有再次冲撞他。
杨知府身旁的通判则劝道:“杨大人消消气,下官看姜公子就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了些,绝对没有藐视不敬的意思。”
杨知府斜睨了他一眼,知道通判与姜炎私交颇深。
他压下心里的火气,给通判几分薄面,但心中对姜少陵已经有些不满了。
“本官身为父母官,自当对子民宽容。”他大度的说道,但看姜少陵的眼神是严厉的。
“本官也一直秉持公正的原则,无论是谁,在律法面前一律平等,不包庇,不针对,不姑息。
本案从案发到现在,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更符合林氏的指控,这是不争的事实。
姜少陵你一直喊冤,本官也没有无视,本官不会草率定案、草菅人命,但也不意味着喊冤就是护身符。
当证词无法辨别真假的时候,本官会采取必要的手段来验证。”
杨知府说完这些重重拍了一声惊堂木,大呼退堂。
姜少陵脸色惨白的垮下肩膀,他又转头看向一直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的林氏,满腔的愤怒,满腔的不解最后统统被他咽了下去。
质问她,怒骂她,又有何用,不过让所有人看他当堂发疯罢了。
一个一心嫁祸他,一心想要拿他当替死鬼的人,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
姜少陵被带走了,姜大夫人哭着想要上前却被衙差伸手拦住,就连堂上的通判都一脸凝重的对着姜炎摇摇头。
“老爷,你想想办法啊。”姜大夫人拉着姜炎的袖子泣不成声,一旁的姜思娴也拿帕子抹着眼泪。
围观的众人看他们的眼神大多是同情的,但也有鄙夷,可他们哪还顾得上,更不会发现站在人群中的杜参将一直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盯着姜思娴。
人群慢慢散了,今日这一出更像是走个过场,这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一锤定音。
姜家如今在晋阳城的地位就是如此尴尬,没有实权,但是生意红火又乐善好施,再加上从前的盛名,口碑和名声都是不错的。
但这也只能让官府的人不怠慢,却不足以让他们尽十二分的力气来破案。
而经过今日的堂审,大多数人都觉得姜少陵已无翻盘的可能,而官府也已经尽力了。
……
看完热闹的孙媒婆又被杜参将叫去了杨柳巷,而且这次是乘马车前往。
马车停在巷子口,杜参将掀开车窗的帘子,孙媒婆好奇的望过去,正巧看见巷子里的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男人下车后又伸手将车里的女人搀扶下来,他动作熟稔体贴,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直到这对男女相携一起进了宅门,杜参将才放下了帘子,并命车夫离开。
“看清楚了吗?”他又转头看向孙媒婆。
孙媒婆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他这一番莫名的举动,让她心里毛毛的。
“看清楚了,是姚家夫人和姑爷,刚刚他们也去看了堂审。”她狐疑的答道。
“很好,给本将军说说这户人家,越详细越好。”杜参将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