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头说着目光悠远,这大概是他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从未对别人吐露过,包括他的儿子冯大栓。
所以事到如今,他像倒豆子一般不吐不快。
“我儿十岁那一年,一位富商路过留宿,孩子顽皮不小心冲撞了他,他居然拿马鞭抽打他。
那天晚上,我看着孩子满身满脸的血,心里压抑了许久的念头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
等富商走后,我就搬去了那间上房楼下的屋子居住。那上下两间原本就是我自己建的,其构造我比谁都清楚。
我对上房的窗户做了改造,在转轴里加入了机关术,开关就在正下方我自己的屋子里。
这个开关可以控制楼上窗户的开与合,想开或者想关只是拉扯两根绳子的问题。”
老冯头说着,脸上竟然浮现了几分自得,这机关术说的简单,可他独自研究了十年之久。
是的,从发现了那个秘密之后,他心里就有了邪念,只是没有付诸行动罢了。
“所以,如果你想要楼上客人的命,就在夜间趁他熟睡的时候偷偷控制机关将窗户关死。”容安拧眉说道。
“没错,”老冯头笑着承认,“机关做好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可这个机关只有在冬天才奏效,于是我一直等到了冬天,等到了那个鞭打过我儿子的富商。
第二次留宿客栈他心情还不错,因为这一年他赚的盆满钵满,正要高高兴兴返乡过年。
我依然客客气气的招待他,当天晚上给他的屋子里送了满满一盆的炭,然后在夜里启动开关关死了楼上的窗户。
那一夜,我枯坐到天亮毫无睡意,看见天边日光熹微,我又再次启动开关将窗户打开。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老冯头说完,脸上的笑意无限扩大,像是在回忆一件很自豪的事情。
他这样的反应让人觉得可怕,很难想象这就是昨日风趣幽默、侃侃而谈的掌柜,是众人口中热心肠又讲情义的老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早晨,我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当听到一片慌乱声时,我知道十有八九是成了。
我壮着胆子挤进去看热闹,那富商就像睡着了一般,脸颊和口唇都是红红的,跟我亡妻临死前的样子差不多,在没人注意的背后,我无声的笑了。
一开始死者的同伴会闹会质疑,可是我不怕,他们什么证据都找不到,甚至连死因都找不到。
即便找出了死因,也怪不到我头上,我是掌柜,又不是他们的守夜,自己住的屋子自己负责门窗的开关。”
“你这是打着报复的幌子,满足自己弑杀的癖好罢了。”沈星楼看着他冷冷斥责道。
这件事之后,他并没有收手,而是像开了杀戒一般停不下来。
老冯头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是啊,我控制不住自己,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
当然我也没有太放肆,一个冬天最多下手一次,对象以老弱病独为主,这类人死了也不意外。
这么多年,没人怀疑过我,所以当有人挟持我孙儿让我配合他们在客栈里设下埋伏时,我便提出自己帮他们解决麻烦。
他看了我的机关,觉得十分可行,于是带走我孙儿做人质,等候我的消息,没想到这次我居然失手了,栽在了你们手上。”
容安摇了摇头,眼神里除了冷还有厌恶,她不想再看见他了。
“带下去,明日送官。”她看着站在一旁的护卫说道。
……
老冯头被带下去了,一直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女人抬手鼓了几声掌。
“三妹,这么许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聪明呢?”李云桐好整以暇的看着容安。
容安也注视着她,开口道:“我想我们不算许久未见吧,贤妃娘娘。”
李云桐闻言呵呵笑起来,她神态轻松,没有丝毫的慌张与害怕。
“对,是我说错了,咱们数月前还在宫里见过呢,只是当时没有机会说话罢了。”她说着还朝容安招招手,道:“咱们姐妹难得不用隔着面具说话,你站那么远作甚,过来陪大姐叙叙旧吧。”
容安哂笑的摇摇头,“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叙的,你要说的我都能猜到。”
“不,你猜不到。”李云桐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不但猜不到,而且我建议你一个人听,别怪做大姐的没提醒你,赶紧将你身边这些个衷心的护卫都屏退吧,离得越远越好,省的他们听了都要将你当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