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折返,殿内又响起了丝竹声,一片喜庆祥和。
景帝大概真是高兴了,又将目光对准一直没有说话的裴宴笙,说道:“裴爱卿,刚刚大家一起恭贺萧瓒,怎么就你暗自独酌,瞧着甚是落寞。”
有那等溜须拍马的臣子立刻揣测到圣意,便接话道:“可不是落寞,陛下您为燕王赐婚,可别忘了裴侯,裴侯年纪也不小了,还孑然一身呢。”
又有人说道:“说起来裴侯已经丧妻多年,府上又没有长辈操持,陛下可不得多关心关心。”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推波助澜,平日里他们可不敢如此议论,今天是陛下起的头。
而且早闻云萝公主对裴侯的心意,今日陛下肯定是想趁机喜上加喜,才在这时点了裴宴笙的名。
景帝高兴的脸泛红光,趁着时机差不多,才轻咳了一声,说道:“裴爱卿的婚事,朕自然十分关心,朕巴不得他做朕的……”
“陛下!”景帝的话到关键处被硬生生打断。
裴宴笙站起身拱手道:“多谢陛下关心,但是微臣现在还不想成家。”
殿中忽的一片安静。
裴宴笙不但打断陛下的话,还拒绝了陛下的好意。
傻子都听得出来,陛下没说完的几个字肯定是乘龙快婿。
裴宴笙真的好大的胆子。
景帝的面子挂不住,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时可没人上赶着当炮灰,就连萧瓒也是好整以暇的看热闹。
他看着站在对面的裴宴生,此人威风凛凛,一表人才,而且极度自我,他敢面不改色的拒绝皇帝。
身为朝中权臣,他这么做的底气是什么,是料定了皇帝不敢把他怎么样,亦或是他根本不在乎。
不管怎么样,他真的胆识过人,萧瓒心中佩服。
这时坐在景帝右下首的太子起身道:“父皇,太傅曾跟儿臣说过,他之所以至今未再娶妻,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一旦遇到,他自会亲自求娶。”
太子说着又看向殿中众人,“所以各位不必为太傅婚事操心,他心仪之人还未出现,急也急不来。”
太子一番话解了当前的尴尬,大家跟着笑起来,直呼原来如此。
景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虽然心中还是不悦。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他摆摆手,“朕今日大概是喝多了,月老附体,竟想着乱点鸳鸯谱。”
景帝的自嘲又引来一番哄笑,此事算是揭过。
裴宴笙和太子一起坐下,他斜睨了一眼太子,太子笑着眨眨眼。
他又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抬头正好和坐在他正对面的萧瓒视线对上。
萧瓒朝他礼貌一笑,裴宴笙却冷着脸,但是他还是朝他遥遥举杯,算作恭贺。
……
宫内的盛宴持续到戌时才散,众人走出大殿时,看到的是漫天绚烂的烟花。
那一束束烟花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齐齐绽放,再到以皇城为中心的包围式次第开花,场面之宏伟,令人咋舌,似乎要将整个京城的夜空全部照亮。
萧瓒带着侍卫回到玉清巷的长公主府,京城依旧笼罩在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华之中。
空气中有硝烟的味道,也有金钱的味道。
“江南京都果然是奢靡繁华之地。”萧瓒站在角楼上,俯瞰京城鳞次栉比的夜景,护城河环绕,青山醉卧,好山好水尽在其中。
燕北与之一比,还真是苦寒之地。
“这要是让长公主看到,一定大骂铺张浪费。”薛彦瞧着这不见停歇的烟火,摇摇头。
“那倒是,我祖母可舍不得这般烧钱。”萧瓒露出会心的微笑。
“肯定舍不得,长公主会说,这一番狂轰乱炸,够给灾民施粥半个月了,也能给边关的将士们多发些军饷,还能修复多少亩林地呢。
说到底,长公主心怀的是城民,从不贪图个人享乐。”
萧瓒看着眼前的点点星火,面色沉默。
景帝封他们萧家为异姓王,划燕北为封地,看似无上恩宠。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肩上的胆子有多沉重,景帝这个甩手掌柜当的有多么潇洒。
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的不公都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