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许钦目光幽深，语气微沉，“重要的不重要的，皇族世家的史书秘辛，各州府、甚至各国的民生军备等等要录。有很多眼睛盯着那里。”
萧幸渺微微挑眉：“这哪儿是藏书楼啊。”
许钦收拢目光，落在萧幸渺身上，眼神里有了些笑意：“烦扰陛下这种事，还是让国师去吧。让文策探探陛下的话，有些事，他会瞒着你，却不会瞒着国师。”
说实在的，国师真是好辛苦。但是有帮手不请白不请啊。
萧幸渺点头应下：“好。那我明天去问问文先生制作替身的进度，顺便和他提一下。”
“嗯，我今晚也去探一下藏书楼的情况。”
今晚？萧幸渺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沉沉。
她提醒道：“那你多加小心。”
“放心吧。”许钦笑了笑，起身离开。
出去景云宫后，他却没有奔着藏书楼的方向，而是朝叶荀的承安殿去了。
叶荀有些郁闷，这是第二次被这个神秘人深夜吵醒了。
叶荀透过帷幔盯着模糊的黑影，心情非常不好：“你又来作甚？”
他回道：“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问七皇子。”
看在他说话还算客气的份上，叶荀道：“请说。”
“去年的水神祭典上，七皇子擒住一个贼人。不知，七皇子可审出他是何人？”
果然。叶荀虚眯了下眼睛，语气毫无波澜：“我没有擒住他，他死了。”
“哦？”
莫非当时在清泓河畔，他竟是从河里拖上来一具尸体？
双方沉默几息，叶荀又道：“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的身份。”
暗影中发出一声低笑，轻得让人恍惚以为是幻觉。
他回道：“在下乃云上阁弟子，许钦。”顿了下，他补充道，“许诺的许，钦佩的钦。”
“爽快。”叶荀也轻笑一下，“贼人来自晟景皇朝北方，我所获取的信息仅此而已。”
虽不知叶荀是如何从一具尸体上获得的，不过，能圈定一个范围已是比毫无线索好多了。
“多谢相告，七皇子，告辞。”
灯影一晃，他又如上次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叶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躺下继续睡，掀被子的力道多少带点怨气。
但他今晚注定没法好好睡一觉了。
两刻之后，又是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殿中。
在他现身的瞬间，叶荀就直挺挺坐起来了，冷冷道：“游风，你来得太晚了。”
来者笑了：“你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我紧赶慢赶一刻未歇，真没良心啊。”
叶荀对他的调侃没什么反应，只道：“少废话，说正事。”
“哎……”游风颇为心酸地叹一口气，“行吧。两个人，都没查到。”
“都没查到？”
“啧，名字身份来历都不说，我怎么查？还有那个萧幸渺，查无此人。”
叶荀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才道：“萧幸渺真正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你有没有想过……”
他没有说完，游风却明白他的意思，收起了玩闹的心思，道：“想过。这种情况特殊，本身就很少，但跟我查到的那几个对不上。不过也可能时间仓促，还有漏掉的。”
叶荀又陷入沉思。
游风也就站在那里等着。
直到叶荀再次开口：“那个人是云上阁许钦，你回去再查查，还有萧幸渺。不过你下次再来，我大抵已不在晟景皇朝。”
游风略显惊讶：“在这里没有？”
叶荀面色沉重地摇摇头：“藏得太深了，我要去找到当年那件事的源头。”
“少说也过去两千年了，凡间的两……啧。”游风的声调突然变高，话音又戛然而止，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似是有些生气，很无奈地从鼻子里哼了口气：“行，我再去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掩盖得再好，我也能找出蛛丝马迹。”
叶荀道：“行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闻言，游风情绪收得极快，上前两步伸手挑开帷幔，看着睡眼朦胧但强打精神的叶荀，咧嘴笑道：“变贪睡了啊。不行，我也要休息，让让让让。”
“滚。”
“无情。”游风撇撇嘴，身形散作星星点点的微光，飘向半空中彻底消失。
帷幔也一下子垂落，叶荀叹息，喃喃道：“明天还要早起去国师府。”
他躺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第二天上午，刘婼惊奇地发现，连叶荀也跟着萧幸渺一起打盹儿。
文策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待讲学结束，文策走出云松阁，刘婼便向萧幸渺问道：“你这几天晚上是去翻墙走院偷鸡摸狗了吗？天天课上睡觉。”
萧幸渺双手撑头，眼睛半睁：“你才偷鸡摸狗呢。”
刘婼翻个白眼，又转向叶荀，叫道：“叶荀，叶荀？”
叶荀额头抵在桌上一动不动，看来先生走后，他彻底撑不住了。
“哇～”叶弘夸张道，“叹为观止。”
刘婼恨铁不成钢般地叹了一声：“哎。”
两人一直睡到即将下学，才清醒过来。
这脑子一清醒，思路也更清晰了，萧幸渺回想昨夜和许钦的谈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那藏书楼守卫如此厉害？以许钦的修为，也不能悄悄带我进去么……”
“你嘀咕什么呢？”刘婼面上疑惑，将一包糕点递到她面前，“喏，尝尝？”
萧幸渺回过神，捻起一块展颜道：“多谢。”
“我也要！”叶弘起身挤到她们两个中间，不客气地拿起一块。
叶弘冷不丁道：“小心又被先生发现你们在云松阁吃东西。”
上次他们吃点心掉了很多残渣，隔日就被先生训斥了一顿。
叶弘摆摆手道：“不能够，人不能够在同一个错误上栽倒两次。”
“是吗？”
“当然——”话音未落，叶弘浑身一抖，僵硬地回头，“先……先生。”
文策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对叶弘点点头。
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写着惨了。
不过文策似乎不想追究，笑完就道：“幸渺，过来。”
萧幸渺愣了愣，放下手中糕点，起身走到文策面前，行礼道：“先生有何吩咐？”
“我有话与你说。”文策看了眼其他三位学生，转身离去。
萧幸渺在他右侧落后半步跟着，到了湖边水榭。
湖面被风吹起层层皱褶，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两人一起面向眼前湖光，文策道：“我需回一趟云上阁，今日午时出发，顺利则半月后归来。”
萧幸渺问道：“先生是为制作替身而回去？”
“嗯。”
萧幸渺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文策神色平静，眼中是湖上波光。
她复看向湖上，道：“先生辛苦了。”
“还有什么想说吗？”
萧幸渺讶异地抬眼，看了看文策，回道：“先生路上小心。”
文策转头看她，旋即轻轻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