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曹丁的注意力都在劝王校尉少巡一两日城里也不会生事,就在直道路口被一个急吼吼往城西去的青年撞了个趔趄:“没长眼么!”
羊七郎的书童知道这不是泰山郡,夹起尾巴给老贼曹丁赔罪,王校尉嫌弃他们吵,“行了,滚吧!”
“是是是!”
羊七郎的书童继续往城西赶,王校尉决定直接拐弯儿回家,不回县衙了。
天已擦黑。
在这贯通费县南北城门的直道上,两方一触即离的小摩擦,并未吸引到任何一个在寒风中着急归家的路人的注意力。
书童一路小跑,穿过繁忙的街道,来到城西一片房屋密集,巷道狭窄的街区。
越往里走环境越是脏乱差,总有为了拓宽居住地肆意私搭乱建的灶房、柴房占据本就狭窄的巷道。书童嫌弃地上各种被踩踏得看不出原样的垃圾,踮着脚,终于停在一处柴扉前,“有人吗?”
柴扉顶端高低不平,最矮处突然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汉子的脸,仔细辨认了书童一番,才一边打开门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家七郎君有话要问。”院子里收拾得很齐整,书童直接往里走。
汉子却在门口处左右望望,才又将柴扉栓好。
别看此处门脸和入口的院子很小,实际后面原本分为几家的院子都被打通了,地方宽阔得很,就是形制不规整。
只来过一次的书童有点迷路,在好几道通向不同院子的二进门停了下来,等汉子带路。
汉子领着书童往后走,在二进两处聚众赌钱的热闹人群中,寻了正在看人角抵的一个人耳语一句。
那人便把注压到左面的漆盒里,起身领着书童继续往后走。
书童身子跟着往里走,脑袋却扯着脖子往后看,还不等他走出二十步远,角抵场地里左面的汉子便一个闪身把右面的汉子晃倒了,引得众位看客欢呼的欢呼,咒骂的咒骂。
可算在脖子扭断之前看完,书童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汉子:“琪兄赢了!”
“他那一手还是耶耶教的。”被称作琪兄的汉子一脸不值一哂的得意样子,把书童带到了三进一处安静的院落。“你等着,我去通报。”
之前都是这个琪兄跟书童交涉,书童还以为他是要带他随便找个安静地方相谈,不想竟然是要让他见琪兄的上面人。
“进来吧。”琪兄突然端起来的态度,让书童不由也恢复了千年羊氏高仆该有的深沉。
三进的屋舍虽然也是贫民陋屋,可是室内摆设却比羊七郎猫着的小娼寮子高档许多。
“我家郎君姓严。”琪兄简单给书童介绍了端坐在榻上的人,便退到门口等候。
室内没有点灯,黑黢黢的只能看清严郎君身形。
书童对着这人恭谨一礼,“严郎君万福①。小奴春望,来代我家七郎君问一问: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说话间,他闻到室内一股子老旧房子的霉味、贵价香片和汤药交缠的味道。
看不起面容的严郎君只道:“你告诉他,等着。”
春望可算灵光一回没直接被打发走,到底问了一句:“还请严郎君告知大概等多久,也好叫小奴回去有话回。”
严郎君不耐烦的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病的还是叫屋子里驳杂的气味呛的,咳嗦起来:“咳咳……咳咳……初五之前!”
琪兄赶紧上前拽着还想继续问问的春望往出走,春望只听到严郎君的近侍劝道:“既这大夫的药不管用,不然再换……”
后面如何,春望已到三进门口,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