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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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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嫂如此,毗虽年少袭爵,却也少了许多后顾之忧。待除了服,毗带着阿石去府上拜访一二。”顾毗顺着齐戎的力道站了起来。

顾氏出事前,阿石的顽劣阖都城没有不知道的。既然顾毗这样说,就说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后娘竟然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把他教明白了。

齐戎当然知道孩子突然明白了,有顾氏突遭大难的原因,可若说这后娘没有功劳肯定也是不行的。

他点点头:“娶妻娶贤啊……”

齐戎的嫡长子儿子都有了,但是嫡次子却命途多舛,先是适婚时丧母守孝,后是未婚妻病笃。他一直以次子游学在外为由拖着,等那体弱的女娘腾出位置。

如果可以,把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娘给嫡次子作妻,家宅应该能兴盛许多吧……

顾毗可不知道他给嫂嫂正名的话让齐戎想到了什么桃子,趁势转了话题:“毗还要多谢齐侯代为在太上皇面前转圜一二。只是于昨夜之事,不知太上皇可还有指示?”

时候不早了,眼看就是小朝会了,你有话快说吧!

“太上皇要察事司严密监视释善遇。”齐戎立刻回过神道。

就如嫂嫂怀疑张椒是不是张椒,太上皇也怀疑释善遇的行迹么……

顾毗躬身一礼,垂下眼皮掩饰了许多心思:“是。”

送齐戎出府的路上,顾毗又诉了几句苦,“毗年少力壮倒也不怕司内事务繁杂,可实在是历少,生怕再如昨夜那样,乱了章法耽搁了国事。”

明白顾毗这是要自己问问太上皇什么时候让东莱侯挑察事司的大梁,齐戎笑道:“某托大劝顾侯一句。侯爷比犬子年纪还小许多,却已经将察事司管得井井有条,何苦妄自菲薄呢?”

你傻啊!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那东莱侯接手了察事司以后,还能有你什么事儿啊?

“战事频频,国事稠溏。毗实在是怕不胜其任……”顾毗谦逊的摆了摆手。

以为这个不谙世事、一心为国的小侯爷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齐戎觉得要事顾毗没了察事司,到时候他要给儿子求娶定侯夫人的事情会更加容易,便没再深劝:

“顾侯放心,太上皇从来知人善任,倘顾侯不合此处,自然会将顾侯换到更合适的地方。”

顾毗露出个被安慰到了的笑容,抱拳送齐戎上了马车。

不等齐戎一行走出顾将军巷,顾毗便背着手往回走。

回想这一年多,自己是如何连阿娘捧杀阿石兄妹都看不出来的清贵郎君,到如今可以披着顾氏过去纯忠的外皮,挡下太上皇的敲打、驱使齐戎为己方的目标去套太上皇的话、给东莱侯下绊子……

深吸一口清冽的寒风,顾毗扭头望向皇陵的方向:

阿耶,阿兄,是不是只要我将嫂嫂的教导都融会贯通,就能带着顾氏再次中兴呢?

就在顾氏新任家主暗暗感叹前路迷惘的时候,同样一夜未睡的孙氏的下任家主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好了帝王弁服。

冬日里更加厚重的袍服束缚在身上,虽然比冕服简便许多却也让孙钊觉得束缚:“让少府按弁服制做套两裆的袴褶(kùxí)出来。以后小朝会朕不穿弁服了。”

侍立在一边正在暗暗打哈欠的黄让闻言,立刻清醒了:“陛下!这恐怕不合礼制啊……”

“冠也改成雀尾冠。”

孙钊打断了黄让的进言,从一人高的铜镜里看了他一眼。

黄让便住了口,低声道:“是,臣这就派人去少府。”

穿弁服头上就得戴皮弁,鹿皮做的帽子上穿了九条全是彩宝的珠子,孙钊嫌弃它比冕旒还沉,之前正常参加小朝会的时候,都是临出门的时候才戴。

眼看小朝会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开,安排了个小黄门去少府传令的黄让便按着以前的习惯引着陛下去吃早饭。

“戴冠,去父皇寝宫。”孙钊这一夜里精神没闲着、嘴也没空着,这会儿并不饿。

这还是陛下与太上皇冷战之后,第一次主动要求去见太上皇。

黄让头皮一麻,想到昨夜种种,又不敢再劝陛下继续跟太上皇拧着,又怕他们到了太上皇寝宫就会立刻被太上皇下令拖下去砍了。

陛下与太上皇有父子情分,可他们这些臣下可没有啊……

孙钊到孙瑾寝宫时,孙瑾刚刚要吃早饭:“儿子不孝,多日不见父皇。父皇近日身子还好?”

孙瑾接过内侍呈上的一碗热气袅袅的粳米粥,抬眼皮看了看穿着全套皮弁的儿子一眼:“嗯。”

孙瑾不搭茬,孙钊并未觉得难受,分别侍立在两个帝王身边的齐令和黄让却觉得汗湿背心。

黄让微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用余光确认太上皇寝宫的侍卫与往日有何不同。

齐令倒是面向殿外站得笔直,他真的好怕下一刻陛下就一声令下从寝宫外召来无数兵士……

“昨夜城内城外生了些小乱,不知是否惊扰到了父皇。”给孙瑾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孙钊很清楚面对面的时候自己基本得不到父亲给的台阶,自顾自的把话题转到了昨夜。

舀了一口香浓的米粥咽下,与往日一样后半夜就睡下了的孙瑾淡淡道:“你就差在朕的寝宫前面敲锣打鼓了。”

正在不断祈祷太上皇昨夜睡着了啥也不知道的黄让闻言,心下一空。

就听身后又进来个小黄门道:“启禀太上皇,齐都亭侯到了。”

不给孙钊细想的功夫,孙瑾直接道:“让他进来吧。”

齐戎一进寝殿,见两个陛下都在,就知道自己来的时候太寸了。

先给太上皇见礼,再给陛下见礼,太上皇随便一指让齐戎:“坐。”

进来到现在一直站着的孙钊便看向黄让,黄让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把往日陛下来太上皇寝宫时的坐席摆好。

头皮发紧的齐戎只能等陛下坐下,自己再坐下。

齐戎的屁股还没挨到脚跟,就听太上皇幽幽道:“正好你来了,就把外面的事情好好说说吧。”

无法,齐戎只能硬着头皮把昨夜他手下查到什么,今早去顾府问到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说了。

孙钊干都干了,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父皇派手下去查。

说完事关昨夜的一切,齐戎下意识的看向太上皇。

孙瑾只道:“继续。”

齐戎便将顾侯如何回太上皇那粮店主家的事情,一字不改的转述了一遍。

这倒是孙钊第一次知道了,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道:“仁者不危人以要名。师妹虽是女流,却也算得忘名的上士。①”

一句话把萦芯偷偷买粮给孙铄的事情定性为做好事不留名。

孙瑾认为昨夜那一出出都是全塘给儿子出的馊主意,所以听不得师妹二字,“朕不记得封了全塘给你作太傅。”

齐戎、齐令、黄让也都这样以为,听见太上皇连名带姓的称呼全录公,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下口水。

孙钊一听,本来颇是愉悦的面色便沉了沉,“全录公在太子府教朕这许多年,彼时没晋为少傅也只是朕学而不进罢了。”

一听儿子拿自己给那个心肠忒软弱的老狐狸抬轿子,孙瑾便将喝完了的粥碗往食案上一掼,“住口!全塘老儿满腹妇人之仁,朕实在后悔没给你找个更知王道的师父!”

孙瑾一怒,除了孙钊全都跪伏,不敢说一字。

更懂孙瑾话中之意的齐令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天家父子真是常人难以揣测。自己这一夜这样恐惧,生怕被陛下兵变时顺手杀了,太上皇作为被兵变、被夺权的对象,竟然嫌弃全录公没有给陛下出见血的谋划!

不过总算自己的小命是能保住了。

闻言,孙钊站起身,直视端坐主位的孙瑾:

“父皇,……朕要的,父皇以身教朕亲手去拿,朕做了。至于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朕自有决断!

既父皇将大吴传给了朕,那臣子、兵士、黎民便都是朕的,拿他们的命换什么也是由朕做主。父皇松手吧。”

是时,挣脱出地面束缚,驱散乌云的晨光不远万里充入孙瑾老气沉沉的寝宫内,透过孙钊头上皮弁的九串彩宝,折射出让孙瑾眼底发热的虹彩:“朕给你,你能接得住么?”

“我能。”

孙瑾是怎样的父、怎样的皇,孙钊太清楚了。所以,父皇内禅后的种种举动,孙钊虽然有时候不明所以,却知道他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让他明白,皇帝与太子的区别到底在哪。

父皇要让他明白,太子不能做的取舍,皇帝日日要做;太子不能拿的东西,无论要交付怎样的代价,皇帝都要主动伸手去拿。

这十多天,孙钊始终迈不出孙瑾希望他走出的那一步,新龙始终做不到老龙要他挥动“生杀予夺”的权柄。

皇帝穿在身上的冕服从下往上一共十二个章纹:赤舄、黻、黼、粉米、火、藻、宗彝、华虫、山、星、月、日、龙。

代表能决的黼,就是帝王可以随其意志行使杀戮权利的刀斧。

当帝王需要更崇高的利益的时候,必须能将这柄无需开刃便可杀千人、屠万国的斧头,挥向任何阻挡帝王的方向!

如今天下四分,想要吞噬其他三国的雄心,从来不止桓楚帝有。

大秦奋六世余烈,终成于秦始皇之手。

大吴积存数十年,也许将全孙钊之功!

孙瑾知道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但是他希望用自己的血肉让从来不需要亲自伸手去争夺的孙钊明白:哪怕皇位摆在那里,哪怕已经名正言顺坐在上面,皇权也不会自动自发的落在孙钊身上。

在孙钊主动夺取之前,哪怕孙瑾死了,他也很快会成为众多世家明争暗斗的傀儡。

这样的王道,孙瑾明白,全塘似乎明白,那么,萦芯呢?

还说不出文绉绉的大道理的萦芯,却出了个好似在犹犹豫豫的孙钊屁股后面踹了一脚的主意,足以证明她虽不中,已不远矣。

坐在全府的小书房里,萦芯眨巴着困倦的大眼睛,正在听给她梳头的全石氏唠叨。

女娘怎能不扎耳洞呢?

耳挂是什么邪道?

一晚上没被全塘放回家的萦芯,为了一会儿能体面的见张椒,不得不跟嫂嫂借衣服、脂粉,梳洗打扮。

才入都城不久还没交上好友的全石氏便拿师妹当个闺中密友,起了亲自给她梳头的念头。

这一梳不要紧,还不等全石氏称赞师妹的发丝保养得宜,就发现了耳挂的秘密。

全石氏还不知道师妹是看上了不用吃生孩子的苦才嫁给顾氏的,倒是听了师妹说是怕疼、怕下辈子投胎还做女人才不扎耳洞的歪理,气得怼了她脑后勺一记。

“哪个女娘不是趁年纪小的时候用烧热了的针扎了?根本不疼!不信你问问她们。便是没有耳饰能戴的平民,也得用磨亮了的小竹枝子插上。家里那么多珍珠宝石,师妹是怎么舍得让它们在匣中蒙尘的……”

全石氏嘴里说着,手上想给萦芯绾个十字髻。

萦芯眼见着铜镜中,自己的发际线叫她生疏的手法扯得往后移了足有一指宽,唉唉痛叫道:“嫂嫂饶命啊!疼!”

阿甜心疼道:“少君,还是奴来吧。”

全石氏只得放手给阿甜,转到侧面捏着师妹肉乎乎的耳垂,劝道:“等见过那道人,嫂嫂给你扎吧。管保不疼!”

为了不扎耳洞,萦芯连张椒都不想见了,好在全石氏暂时放过了她。

主动替师兄待客的萦芯还特意跟全石氏借了套行头,已经准备出门了的张椒却还穿着昨天宴上那套道袍。

他也不是就这一身能见人的袍服,东莱侯这么有钱,还能对他抠搜么?

张椒只是不觉得自己昨天和今天穿的一样不能见人罢了。

此时崇尚简朴自然的男人与崇尚务必锦衣华饰的女人,对外表要求的差别,天差地别。

张椒才走到二门,东莱侯父子也换了身素衣素裳走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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