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郡里早有许多人家见李氏开渠后一年就能收回投资,便也想雇应同给自己家的荒地看看如何俢河通渠,可惜应同觉得李氏去年给的百金够他花小半辈子,钱赚够了没接单。
当然,他能顺利在广固走一圈儿就被放归桓楚,也得亏他没接这些“单”。
如今却有朝中令县里郡里专管水利的文佐支持地方,这些世家也都踊跃出手买灾奴。
到琅琊郡的灾奴共计两千余,只要手脚心智俱全,两天就被各家“瓜分”了。
阖郡一共四个专修水利的文佐欲哭无泪,未来两年内,他们怕是得跑遍全郡的荒地,于是他们把在野的一些师兄弟也抓了壮丁……
剩下实在卖不出去的残奴、老奴、病奴,琅琊郡各县全齐兑到费县,给李氏兜底。
张理都不知道他们是对李氏好,还是在欺负李氏了……
他们行路艰难,十月十九才到了费县,还剩六十七人。
李家十数年如一日的行善,如何收容这些老弱病残已有成例。当初李藿离广固时,萦芯还说让李藿练练手,结果司喜一人就安排好了,闲赋在家的李清只够得上看几眼账本。
六十多个老弱病残,只挤在李氏老宅休养三天,被脱木的弟弟通花挨个看过没有传染病后,就被带到如今有费县南城那么大的阳山村。
李清还去过有人的阳山村是什么样的,便跟着儿子去带着他们在村中转了一圈儿,这些人就给各个工坊瓜分了。
连麦芽都收了两个面相滑稽残奴的做丑角和反派,给新建不久的三队用。
琅琊郡的顺利刺激了周围的东海等郡,再加上徐州刺史耳提面命,徐州这边开了个好头。
在青州的各个世家为了巴结太子也很合作。
当然,他们肯定不如李氏精细,养不死就行呗。
十月二十,徐青二州各地监察从事都上报了治下收容灾奴的细情。孙钊挨个看完,觉得大吴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三郡乱事初靖,徐青二州许多拿到减税条子的行商去往并州,按照官府的要求,带去了许多亲见灾奴如何在二州过活的讯息。
随着秋收过去,冬日来临,三郡第二批外迁的灾民便跟着官府的伢吏们出发了。
这一批共计三万多人,灾奴和徭役一半儿一半儿,徭役去冀、兖二州,灾奴还是去青、徐二州。另有三郡一些只剩一点家资的平庶、中小世家趁机或永久或暂时的外迁到四州。
这依旧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的人依旧在观望……
不过,这样正合朝中之意,有了他们举棋不定的时间做缓冲,四州便有足够的时间消化治下的灾民。
很快,有眼光的大家族都明白,并州的事儿平了,哪怕明年并州继续这灾那灾,自家也不用过于谨慎的屯粮了。
广固等地市面儿上的粮铺开始有大量的陈粮出售。一直在外县就食的广固贫民们,也都被各县送了回来。
他们回来是回来了,粮铺有粮卖是有粮卖,能不能赚到足够钱财买口粮,还得看个人造化。
眼见着青、徐二州的粮价回落,冀、兖二州因常仓之事,戴罪的郡守、县长们还在努力的往常仓里归还粮食,以期赎罪。
十一月底时,一些县里的粮价已经飙升到八倍!
生活艰难的本地人,不敢抵抗官和大族,难免把怒火撒到新搬来的三郡人身上。
并州其他四郡的平庶才不管三郡人如何在外地被排挤,他们听着三郡某某家熟人、亲家、远亲变卖家业后,带着钱财去四州开启新生活,羡慕得不得了!
四郡中层世家在三年旱灾中本就被高昂的粮价耗空了家财,又因今年的大雨浪费了两、三季的种粮。
可冀州、兖州常仓事发,并州生乱,下半年来并州高价卖粮的行商少了八成,他们就是变卖家业也买不到粮食。
他们甚至暗暗希望自己家这里的贫民们也生场不伤己身的大乱,促使让朝中新政也在自家这里施行。
当然,想归想,一旦民乱四起,他们又控制不了,还真没谁蠢到去灾民那里搅动。
倒是开始不停的想办法给县长、郡守施加压力,给自家能联系上的任何一个官员求告,希望朝中也能放他们迁移到别州去。
并州各郡的郡守县长们,根本没工夫搭理他们。他们在兖、冀二州盗卖常仓存粮这件事上,就算不是协助往来行商销脏的共犯,也是超自己治下常仓伸手的同罪!
真正有手段有人脉的,这三年下来家业非但没什么消耗,反而增添了不少。
并、兖、冀三州的地方官们战战兢兢,无限希望陛下“法不责众”,大事直接化了。
孙瑾倘年轻十岁,也不能叫他们如了意!他积攒了半辈子的家底,竟然一不小心叫外人撺掇着,掏出了这么大的窟窿!
可他老了,连着翻了两次晕眩之症后,甚至有些惧怕大朝会。
好在十一月初一时,两派的重心都还在迁移三郡灾民上,顶多有御史台的参某县接受工作没作好,强行给本地世家塞了过多的灾奴云云……
朝中上下,好像都把去了赵郡、常山郡的两拨审查的八人忘了,也不记得陛下曾下令让信任冀州刺史核对冀州其他七郡常仓存粮的事情。
孙钊忙过封赏太原郡冀州部阵亡将士后,倒是与府中包括全塘在内的六个智囊,三州常仓之事怎么办。
六个智囊全是吴地出身,不必全塘开口,剩余五个都有志一同的劝他别碰。
散会后,孙钊失望的问全塘:“中庶子,难道只因‘法不责众’,就要让这事这么过去了?”
全塘道:“先看冀州刺史如何上报吧。最好,拖过并州第三批移民事平之后再提……”
所有人都知道,十二月的第三批移民,数量将是前两次的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