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好,阿甜给上了沁凉的凉白开,然后去门口守着。
萦芯直接问道:“世伯,通过适才的对话,是否能确认,丁族长根本不知道丁氏这近十年的所作所为?”
董暾一点头,“能。”
萦芯娇俏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可真是成也丁氏,败也丁氏啊!”
前一个丁氏说的是她的便宜君姑,后面一个说的是丁氏阖族。
董暾也难得露出自顾荣父子去后的第一抹笑颜,“是啊,那幕后黑手能摆布丁氏,却全无摆布丁兆的信心,所以,原本一无所知的丁兆如果从丁氏嘴里知道了详情,怕是要为了阖族的性命,替我们对付他了!”
“这一点,我与世伯倒是持不同的态度。”食指来回的抚摸着漆盏光滑的边缘,萦芯道:“我认为,哪怕丁族长明白了我话里意有所指,直接质问丁氏,丁氏也不敢说实话!”
就丁氏花这么多年把顾荣害到残血,不到万不得已时,还想让阿石替她收人头的性子!
萦芯就不信了,十年里她没侧面探听过丁兆的心意!
在丁兆看来,顾荣的病日益加重,根本不需要自己女儿弄脏手,只要静等即可收获,肯定不会给丁氏开口子的!
所以,探听过丁兆心意的丁氏,一定不敢告诉阿耶,自己如何被个陪嫁引诱,早早就开始犯下能带累阖族的“弑夫”大罪的!
“若如小娘子所料,那么,这中间我们可有操作的余地?”
“有是有,但是咱们自己干,多麻烦啊。还是等明天跟太子说明白后,让太子自己处理吧。”萦芯微微抬眉,一拨动花瓣型的盏碟,她勉强的茶盏就转动了小半圈而。
“恕某直言,太子未必会见小娘子。”一听小娘子对自己还卖起了关子,董暾失笑道。
“所以,我想问问,董世伯可愿代劳?”萦芯歪歪头,俏皮道。
董暾一叹,“某退意已决,不如小娘子交给罄明吧。”
得了这个差事,太子就会看到他的能为,哪怕只为了通过他更好的与李小娘子沟通,随便给个太子从事的闲差也是正常。
可是,董暾对孙氏本就不深的忠心,已经淡了。与其到时拒绝太子,得罪人,不如一开始就不去。
不止是他,昨天才到的几个顾氏从属里的智谋们,问过陛下如何待顾荣父子后,那眼中的光也暗淡了许多。
不然,他此时就能推荐几人给小娘子用了。
萦芯嘟嘟嘴,她也不想阿耶在广固当个闲散官呢!
同样的闲,回费县含饴弄孙不香么?再说,她还有华仰的路能走呢!
倒也没强求,萦芯只道:“那么,世伯不如跟家父一起回费县住几日吧。
余甘的书河定不负世伯所望。”
一听小娘子这么容易就放个得用的帮手走,德音嘴唇微动,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董暾朗笑道:“自然要去!”说完,他也不再问萦芯到底有什么计划,喝干茶盏,起身出去了。
路过德音时,董暾又斜了他一眼,心道:机关算尽,都白费了吧!某根本不会留下帮顾毗管顾氏!
德音自问能做到唾面自干,何况董暾就一眼风而已,依旧不动如山。
不让董暾明白小娘子将顾氏当做“禁脔”的态度,他如何能走的这么痛快!
就是早了点。
也罢,这老小子至今未献一策给小娘子,走便走了吧。
在董暾这里闪了一下,德音没啥想法,倒是这次小娘子没叫顾毗来,没给顾毗解释许多教他明白,让德音很放心。
也许,小娘子知道如何解决此事后,也有心思考虑如何防患未然了!
萦芯也不是神,哪里知道两人的交锋。她只是因着天热越发懒怠,不想浪费口舌,跟太子和顾毗解释两遍而已。
反正明天见太子时,势必要让顾毗作陪,他那温良的性情和清浅的性子头一次听到许多内情的表情,应该也能做取信太子的一个筹码。
于是,萦芯道:“德音,你先让阿保回去告诉阿糖,流言的事情不用管。他们只需要紧盯着丁宅,不管他们今明两天是否去主宅拉丁氏的嫁妆,都要尽快告诉我!”
去,就是丁氏向丁兆隐瞒了实情,丁家自己去拉嫁妆的丢人程度稍微比顾氏送回去强一点。
不去,很可能就是丁兆审出了女儿如何胆大妄为,忙着处置丁氏,无暇他顾!
她与丁氏父女的直接接触还是太少了,万一她算差了呢?
也无所谓,反正她打算甩手给太子自己玩儿,查这些不过是想印证自己的预判而已。
“是。”德音明白小娘子的意思,立刻去办。
回房换下有些汗湿的里衣,萦芯回到丧棚下,顾氏几人已经讨论出让萦芯面见太子的办法
——不管太子明天来不来,顾毗豁出去脸皮各种求见!
萦芯觉得这法子勉强使得,便看向顾禺的棺椁,微微一笑:
你说你在地下有灵就保佑我心想事成的!你明天可不能掉链子哦。
这边,萦芯有看个棺材都能笑出来的心情,正往回赶的丁兆被烦热和隐怒激得一脑门儿的汗。
他媳妇不敢在外面触怒他,屏气凝神的坐在边上,直至进了家门。
“把她叫来!”丁兆怒气冲冲的往书房走。
丁夫人忧心忡忡的去三女儿的闺房找她,“你到底做了什么?你阿耶正在气头上,好好跟他说。”
丁夫人自是爱女的慈心,先给女儿打了个预防针。
可这也给丁氏了一点准备时间,所以她一进书房门,得丁兆劈头盖脸的问:“为何顾氏人说你害了顾家三代?除了娇养阿石,你还干了什么!”时,她的反应就不如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稳了两分。
“阿耶……这是什么话!我……我能做什么!”丁氏心如擂鼓,声音也抖着,道:“我……就是……知道顾禺残了的那日,让阿石去给老……侯爷报信儿……”
丁兆一个茶盏飞过去:“孽障!我跟你说过什么!让你等!让你等!
就这么几天的耐心都没有!
还敢自作主张!”
丁氏惊叫一声,躲了茶盏,所幸天热,泼在头脸上的茶水都是凉的。
丁夫人反应的慢,捂着胸口道:“你……你让孙子去激死他阿翁……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