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频繁的走走停停,萦芯又晕车了。
看着大道里面只偶尔有豪华的马车队迅速而又通畅的走过,她奇怪的问:“怎么非得跟他们挤这一条道?”
阿蜜便跳下车去前面问,一郎跟她一起回来,在车窗边给小娘子解释了下。
这条八排宽的大道,中间两排只有陛下和王爵能走,东吴如今没有封王,这溜光大道就只有陛下和太子的车驾可以踏足。
其外侧两排,是给县侯以上爵位、大将军以上武职及三公九卿走的,若顾禺或者顾老侯爷出门,就能走上去。
再往外就是其余文武大臣和勋贵走的了。等萦芯正式嫁给顾禺,有了“夫人”的封诰,才能走这条道。
庶民、平民等的车驾只能走紧挨着行人的最外侧。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宽的道,萦芯他们得排这么久才能进城的原因。
广固城里,只有直通四门的大道有这个规矩,但凡被巡卫的抓到越级上道的,都是一顿鞭子!当然,庶民往上,这顿鞭子可以用钱赎买。
萦芯看着从外侧到中间,越来越新的车辙,心下了悟。
这一进城先是豪华皇宫让人心生崇敬,然后再用道路将来人的等级分开。的确是古今中外的皇家都爱玩儿的心理暗示。
毕竟见过更宏大的宫殿群,萦芯的兴奋有限,看了几眼便去观察车边的行人了。
直道上,行人并不多,萦芯看了半天也没见到谁从道东过马路到道西,颇是奇怪的问一郎:“直道上不让人走,他们怎么从城东到城西、城北到城南啊?”
一郎往他们来处一指,“城墙里侧有环城的路,都得从那绕。”
萦芯把车后窗的帘子打开,果然见有许多车马行人从城墙下面的侧门路走出城。他们得从城外绕过排队进城的人然后再从另外一个侧门去直道对面的城区。
设计这一出的这人脑回路也是绝了。就为了让人敬畏皇族,竟然让全城九成的人跨区时得从城门外绕。
好在响导带他们去的地方不用跨区,就拐了一个弯儿,把他们送到了广固最大的邸店,百国楼。
百国楼既然叫楼,临街的便是个两层建筑。专门接待庶民以上的有钱人。
这条街上也只有他一家邸店,再往里便是吴国专门接待使臣的四夷馆。
萦芯他们一路低调,虽然车多,但是车上并没挂牌子或者特殊的标志。
店门口的伙计怕他们身份低微,冲撞了已经住下的贵客,两个冲出借口来帮他们停车打探他们出身,一个去问带萦芯他们来的响导。
司鹿虽然做了很久大管事,可毕竟是小县里出来的,几句就露了怯。
好在李清乃是正官,他们有能住官驿的官凭,店伙计看了官凭才热情的引他们的牛车,从楼侧面的大门进院。
百国楼后面便是个大院子,便是一行人十五辆牛车都驶进来也停的下。
车才停稳,司鹿脸色不太好的来请示:“他们这儿都是小二进、小三进的院子,二进一日二千钱,三进一日三千五百钱,小娘子看……”
他们这一路,要么住不花钱的官驿,要么住大邸店,虽然没有院子,可主人管事住单房,下仆们住大通铺,一日最贵也就五百钱。广固这里可真不愧是一国之都,价格一下子就翻了好几倍。
萦芯看看这院子的深处,天光见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院门。她也没抠搜,道:“小三进的吧,也住不了几天。”
跟着司鹿一起过来的一个邸店管事这才把微微撇着的嘴角往上牵,做出个笑模样引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才将这管事问了,这队人的主家姓李。东吴的地界上没有大世家姓李,他的恭敬也就有限了。
因着出发时,萦芯就说过,要低调,司鹿也就没计较,更没跟他说自家小娘子是顾大将军的妻子。
只从九郎手里接了个写满菜蔬的单子递给管事:“我们不吃外面的东西,你把这些和柴水送来就行。”
还不等邸店管事腹诽,已经快步在这小三进的后院儿转了一圈儿的阿甜出来道:“管家,浴房的东西都是旧的。”
司鹿听了便转回身继续跟邸店管事说:“今天晚了,先送个新浴桶、恭桶来吧。其他的明天再换新的。”
他们这样讲究,小管事反而收了许多怠慢,小跑着往前找人,赶紧去置办了。
这边他刚把东西送去,那边司鹿让人又把内宅的铺盖都给他送了出来。
“管事核对下东西,不要等我们走了再说少了什么。”司鹿淡淡的提醒他。
讲究的贵人他们百国楼也接待得多了,就李家的这些他们也不是头一次见,管事笑着提醒道:“楼里今日便是怠慢了,眼看就要宵禁,倘有别的要置办,也得明早了。”
按照吴律,全国晚上都是要宵禁的。不过费县的宵禁只针对平民以下,其他阶层大半夜想怎么溜达怎么溜达。包括费县的城门,因为县里“没钱”修,自五十年前被吴兵攻破之后就没关上过。
从费县来此的这一路,他们也没发现哪里的宵禁很严格。
不过,广固作为都城,这方面非常严格,夜里四门全关不说,直道和各城区的主路上都有巡兵,没有兵曹开的令牌想夜游,就是找死。
邸店管事的提醒也是怕他们把“乡县习气”用在这里,给自己的主家找麻烦。
司鹿瞥了他一眼,道:“多谢提醒。”
便让一郎关了小院门,回去吃晚饭了。
转天一早,司鹿便带着一郎,出门去找掮客。
萦芯在二进的前厅请范二郎和脱木喝茶。
他俩是正儿八经的土包子进都城,又都是年青男子,昨天一路都是看着都城景色,跟着牛车走过来的。
广固的风土人情眼看着就比费县等一路小县的情况要发达太多了。
他们走的又都是主路,给范二郎和脱木震撼的,一上午都在跟李小娘子描述他们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