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瑾握紧手中的药囊,上面还残留着长歌身上的香气。
他站起身来,与他隔着长椅对视,温润地说道:“你知道长歌年少时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第一次见她时,并非是被她的美貌吸引,那时她孤独地站在河边的柳树下,一身之隔是热闹繁华的灯会,然而她所在的方寸之地,像是与周遭割裂开来,没有欢愉,也没有光,只有脚下的一团影子。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见到她的场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第一面。那时我想,她的心底一定深藏着一个人,那是谁也碰触不到的世界。
直到后来我在地宫见到了你,才知道,你就是她藏于心底的那个人。”
陆西泽浑身紧绷,失声说道:“不可能。”
长歌从未爱过他,但凡她对他有一点情谊,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那样惨烈的结局,她也不会选择当时还是布衣的穆青衣。
傅怀瑾微微一笑:“她幼年时的经历让她从不轻易诉说感情,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对你是不同的。只是那时,你们立场不同,秋家与你有灭门之仇,你驱赶她哥哥,逼迫她,掌控她,以她的骄傲,就算喜欢你,也不会选择你。
陆西泽,你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长歌没有选择你,而你也从未选择她。你选择的是权势地位,是你的灭门之恨,你只是为了长歌放缓了你复仇的步伐,却不是放弃了复仇。”
前世的萧霁爱长歌,却也没那么爱长歌,他的心中始终有着灭门之恨,有着称帝的野心和抱负,所以他逼秋墨衍禅位,退走行宫,他当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掌控着长歌的自由。
真正的爱,不是掌控,不是逼迫,而是成全,他没有那么爱长歌,长歌也没有那么爱他。
他们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所以长歌才会选择三面之缘的他。
陆西泽凤眼赤红,紧紧握拳,低声说道:“你懂什么,你又没有经历那样的过去,你从小就锦衣玉食,被家人宠爱,被师门宠爱,你怎么会懂。你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切,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着我们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
你不过是仗着命好,傅怀瑾!”
傅怀瑾低低叹了一口气,自嘲笑道:“陆总,就算你幼年悲惨,成年后却并不悲惨,你如今掌控着全球最大的私武,金钱,身份,地位,要什么有什么,多少人几辈子奋斗都没有你如今的成就。
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我羡慕你,嫉妒你,是因为你从来就拥有长歌的爱,却肆无忌惮地挥霍,末了,如同受伤的孩子一样要她继续爱你,心疼你。
这些都是我不曾拥有的。”
长歌对他,更多的是报恩,是习惯,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对陆西泽却是年少时的心动和难以忘怀。
“你胡说。”陆西泽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选择我,一次都没有。”
所以他才不甘心,那种不甘心像是刻在骨子里,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甚至不惜毁灭一切。
傅怀瑾:“她选择过你,前世选了你,梦境轮回里选了你,这一世一开始她选的也是你。只是你都看不见罢了。”
长歌的选择一直都是他,只是那种情感被封印在心底,未曾宣之于口,前世长歌选了他,所以以她玉石俱焚的性格,却忍耐着他的掌控,忍耐着他宿在自己寝殿,从未真正对他起杀心。
梦境轮回里,长歌依旧选择了他,所以才会回到他的幼年时期,陪伴他,贯穿整整三个轮回,这一世一开始,他想,长歌也是选择过他的。
然而这些,陆西泽都错过了。
他才在帝都等到了属于他的长歌,而他不会愚蠢地放手。这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应得的。
“你在长歌心里始终有一席之地,那是连我都碰触不到的地方。”傅怀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哑道,“这些年来,不是只有你心里有伤口,或许你该看看长歌,她幼年时经历的黑暗不比你少,可是她很努力想治愈你,想将你从黑暗中拉出来,也许,你也可以治愈她,为她做点什么。”
傅怀瑾见他站在夜色中,高大颀长的身躯犹如一尊冰雕的雕塑,垂眼将脚下的那盏地灯留给他,然后转身返回三楼。
谁的心里都有伤口,可有的人一生都在索取,都在等着别人爱,等着别人给他疗伤,而有的人,带着伤口却治愈着别人。
在他心中,长歌一直是面冷心热,柔软心善的人。他喜欢这样的长歌,深深的喜欢。
*
长歌回到房间后,洗完澡出来,就见傅怀瑾已经回来,端着一杯热水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擦着头发,问道。
她还以为这两人要谈个一两个小时,毕竟陆西泽当时的表情还是蛮严肃的。
傅怀瑾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热水递给她,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陆西泽的话没说出口,被我全教育回去了。”
傅怀瑾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拭着长发,陆西泽今晚找他,无非是继续拿手中的底牌要挟他跟长歌分手。
他傻吗,会跟他谈话,不如回来陪长歌。
长歌喝了一口热水,眯眼享受着他的服务,头发被他擦的柔软又舒服。
“今天徐老跟我说起一件事情,说他小时候遇到过一个道人,然后给我看了一个平安符箓,我瞧着上面确实有残留的念力,你说,这世上会不会还有道门传承。”
傅怀瑾亲着她雪白的脖子,低哑道:“也许有的,道门的分支很多,覆灭的只是知鹤观一脉。宋星河是想徐老认你做孙女吗?”
“应该吧,他不重要,就是你别招惹陆西泽,不然不好收场。”话音未落,长歌就“嘶”了一声,脖子被他咬了一口,酥酥的,麻麻的,带着一丝痛意。
“咬我做什么。”声音尽数被他吞了下去。
长歌被他吻的险些透不过气来,耳尖通红一片,推了推他,觉得今夜傅怀瑾有些不寻常,特别霸道,特别缠人。
“头发还没吹干。”
“没事,长夜漫漫,可以慢慢吹。”傅怀瑾去拿吹风机,一般帮她吹着长发,一边亲着她,到最后吹风机丢到了地上,夜色越发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