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与萧霁偶遇之后,对方便时常托人送些东西到东宫来,让秋墨衍转交给她,久而久之,外界便传出萧家小王爷与太子殿下成为莫逆之交的传言。
流言传到东宫时,秋墨衍直接气笑了。
“敢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跟萧霁亲如兄弟的那个?”
长歌近来开始学习画人物,已经拿了宫里的宫女太监画了一轮,闻言说道:“不是呀,还有我,我只比你早知道一秒钟。”
“这流言就离谱,离了大谱!”
“你……”长歌抬眼看了他一眼,暗暗点头,秋墨衍用词很是超前嘛。
“你跟萧霁交好的消息传出去,萧家这些年在朝堂民间的好声誉也会落在你的身上,太子若是当了仁德二字,往后你的路岂不是就跟开挂了一样?”
秋墨衍气道:“你就知道捡那些漂亮话来糊弄我。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用的着萧家来锦上添花?他需要我这个靠山是真!
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萧霁现在就是兆信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年杀不掉,如今萧霁还跟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帝王交好,这简直让兆信帝咬牙切齿。
连带着这些天秋墨衍都受到了冷落。
“哦。”长歌漫不经心地应着,继续埋头画画。
“你说,父皇为什么会这么恨萧霁?不应该啊。”秋墨衍纳闷道,夺走长歌手中的笔,见她画的依旧不是自己,顿时气闷。
怎么她画那些宫女太监都不愿意画他?
长歌将画好的画作吹干墨汁,随意卷起来,塞进花瓶里,淡淡说道:“因为亏心事做多了吧。”
秋墨衍目光一凝:“你是说,萧家?”
当年萧家满门死的很是蹊跷,后来萧拓和姑母的死更是离奇,这些年史官不敢问,不敢写,帝宫里也无人敢问,更离奇的是,自萧家近乎灭门之后,父皇就开始不喜幼女,说是厌女,依他看,更像是恐惧自己的女儿。
除了冷宫里出生的小长歌,秋家女已经死绝了。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
长歌点头,取出自己近来撰写的秘史,将写了一半的小册子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里面写了高祖和道门师祖的往事,还有姑母的往事,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前世的版本,一个是第七世的版本,她自己也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索性都记载了下来。
秋墨衍看到第一行字脸色就骤然大变,五指泛白,心惊肉跳道:“你近来一直让我从翰林院取一堆书籍给你看,为的就是写这些?
这些都是真的吗?”
长歌没说话,基本等于默认是真。不过她看翰林院的那些书籍只是想考证历史,跟记忆里的史书做对比,看到底哪些事情发生了改变。
至于她写的这些秘史,史书上无有记载,皆是她亲身经历。
秋墨衍脸色发白,看完之后,在书房内不安地来回踱步,然后攫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事情不要说出去,这册子我放到密室里,你往后要是再有补充就记载进去。”
秋墨衍的书房内有一个密室,里面藏着东宫所有的秘密,秋墨衍没有瞒着她。这在前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秋墨衍将她写的秘史放到了密室里,然后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房的窗下,终于明白为何兆信帝杀尽了自己的女儿,父皇杀的根本不是他的那些姐妹,而是要杀长歌。
一个知道这么多皇室隐秘的小帝姬,也许未来会成长成让帝王害怕的存在。
因为恐惧,所以才要斩尽杀绝。
父皇,连自己的女儿都下的了手!帝王家,从没有人伦纲常,可笑至极。
“长歌,忘记这些事情,你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娘子而已。”
过了年,她已经十岁了。
长歌看着面前的秋墨衍,点头说道:“那你不要再给我请先生,我这辈子只想当个女画师。”
秋墨衍失笑:“好好好。那你何时画我?”
“佛曰,不可说。”
有些人画于纸上,有些人画在心上。
她写的那些秘史到底改变了秋墨衍,加上萧霁频频寄来书信邀请她出宫游玩。
五月里,秋墨衍去江南巡查,不愿意将她一人留在东宫,于是将她扮做随行的宫女,出发去江南。
这是长歌第一次去江南,直到出了盛都,走水路,坐上了大船,她才惊觉是真的。
前世她一辈子都出不了盛都,没有想到这一世,十岁时,就与哥哥一起去江南水乡,等到了江南正是六月里,应是满湖的荷花莲叶,满湖肥硕的草鱼和菱角野草。
这一世,好像一点点地弥补了她心底所有的遗憾,像是诗情画意的一世。
长歌出了盛都,心情都是飞扬的。
因是微服私巡,秋墨衍扮做了盛都的富商少爷,她是富商家的小女儿。兄妹两搭上了一个七品官宦家眷的大船,直奔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