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院门口,后面跟着那辆车里面,也陆续下来两个人。
是虞初跟白惠。
深林风大,夜里温度直下,下车的一瞬,寒意骤然袭来。
“小心点。”虞初帮忙拉着白惠的大衣,尽量让她少吹点风。
扶着白惠,进入庭院的那刻。
她刚好看到秦淮川跟祁风,同时转头,朝着顾北笙笑的画面。
夜风嚣张,庭院光影暗淡。
可虞初的瞳孔中,倒映出来祁风的俊脸,却是像在海边飞扬的少年,有过浪花映亮,他霁月清风的面庞。
他在笑,可是不是朝着她露出来的。
前面几人轻淡放松的聊着,进了屋子里面,虞初自然也跟着。
“初儿。”
身边传来白惠的声音,虞初淡淡的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整理起,低落的情绪。
“呃?怎么了老师?”
白惠指了指,另一边亮着灯光的禅房,树影沙沙倒映在窗台,中间不动的身影,透着一股子道不明的仙风道骨。
“先去拜见秦老。”
闻言,虞初后知后觉的点头:“嗯,是应该先跟秦老打招呼。”
世间多少人,花费心思挣破头,只想有机会能见秦老一面。
传闻秦老,只需要看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病灶所在,动两下,就能治好多年不治旧疾。
虽然可能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秦老在医学界的名声,已经跨越了行业限制,甚至有业界尊称他为神医。
两人来到门前,还未敲门。
里面传来空灵而沉缓的苍老声音,透着几分命运召唤的意味。
“进来吧。”
虞初心头一抖,还未见到其人,便感受到秦老所散发的气场。
转而看向老师,她倒是没有什么波动,率先推开门,带着虞初进去。
穿着简单素衣的老者,慈眉善目,有股子淡泊明志的洒脱感,仿佛人世间已无任何牵挂,能困住他。
“秦老,您好。”白惠礼貌的出声唤道,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敬重。
用漫长一生的岁月,去钻研医术,并将医者仁心这一宗旨贯彻人生。
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尊敬。
虞初也跟着鞠躬,轻声开口:“打扰您老人家了。”
“坐吧。”秦老和和气气的,身上没什么架子,跟人相处都很平和:“山路颠簸,你们开车上来,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白惠双腿并拢,缓缓坐下来,坐姿优雅不失仪态,朝着秦老笑了笑:“谢谢您的关心,本来是我们家事,麻烦到您,您这么客气,我都快过意不去了。”
“没有的。”
秦老笑眼弯弯,语气不知不觉间,透着不易察觉的护犊:“笙儿对我来说,跟亲孙女没有区别,你们过来也算是我的家事。”
虽然没有明说,可白惠还是感觉到,秦老之所以对她客气,是站在顾北笙娘家人的立场。
同样的,也意味着,要是身为婆婆的白惠,对他的笙儿不好,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莫名的,白惠感受到一丝压力,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
“不介意,我帮您把一次脉吧?”秦老笑着说道。
向来是别人感恩戴德的,麻烦他给人看病。
鲜少,他主动提出看病的。
而白惠的反应,也挺少见的。
只见她下意识的扫了眼,秦老的手,随即眸光避开,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
她居然没有同意,迟迟没开口答应。
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虞初正要以老师劳累奔波,身体不太舒服为由,帮老师开口拒绝。
恰时,秦老还是满脸带笑,不急不恼:“别担心,我可以用线把脉,不会碰到你,只是简单的帮你看一下身体情况。”
闻言,白惠迅速的看了他一眼,有种被他看穿心底晦暗想法的慌乱。
而秦老拿出手枕,轻轻的放在她面前,抬手示意她放上来。
白惠原本有些扭捏,好似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情况般。
但是在秦老面前,又有种无处可逃的局促感,好像只有配合着。
秦老跟她没有半点肢体接触,只是让她缠着细线,开始游刃有余的把脉。
“别紧张,例行检查身体情况,放轻松。”
白惠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是心跳略微加速,慌神这些,她也知道秦老肯定能察觉。
头一次,看医生看的心绪不安,有种底牌,被高手看穿的无力。
“我问一下,接下来是你帮我看病吗?”白惠小声问道。
秦淮川说她也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也要求她配合治疗,所以治疗是在所难免的。
而秦淮川一对一,要管西洲。
所以,带她来师门,难道说,就是想让秦老亲自帮她治病?
秦老垂眸,颇为认真的把脉,摇头淡淡然:“我只会治疗身体疾病,对于一些心理问题,我比不上那三个孩子。”
只是讲一些场面话,只是心理疾病,其实并不看重医生的医术水准,更看重医生的耐心跟敏锐度。
况且,他手下三个孩子,也没有哪个是吃干饭的,去哪里都是拔尖的医生。
话落,秦老明显感觉到,白惠浮躁的心气,稍好了些。
大抵是觉得,年轻人帮她看,或许没有那么直白,她还有回避的空间。
只是,白惠垂眸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虞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着裤面,战战兢兢的端坐着。
她忽然想到,虞初跟祁风的这层关系。
遭了,怎么会这么巧?
碰巧,秦老突然出声提议:“这位小姐,给你老师把完脉,可能我们还有些话,单独聊聊,我看你脸色挺差的,不如先去休息吧。”
不等虞初拒绝,白惠点点头,也是这个意思:“你也陪我一整天,开了一整天的车,先去休息吧。”
其实,是不想让她在听到祁风的事。
两位长辈,都这么说。
虞初也就没再坚持,乖巧的点点头:“嗯嗯,那您待会儿,也早点休息。”
“好,去吧。”
随后,虞初独自一人出来,看着静致且陌生的庭院,关了身后的门,却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对这里,她一点也不熟。
只能朝着有灯的长廊走,却无意间,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