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李牧摘掉头套,脱掉长衫,重新换回现代装束,又洗了个澡,这才神清气爽的向向外走去。
这个时候正是早上七点半左右,小区里人来人往,上学的、上班的,锻炼身体的,熙熙攘攘,充满了烟火气息。
李牧穿着运动服,小跑着来到附近的中山公园里,只见公园里活动着的都是大叔大妈和零星几个小屁孩,几乎看不到中青年的身影。
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小青年要去学校上学,中青年要拼命工作养家,老青年面临退休和辞退以及更年期来临的压力,都如同拧了发条一般,忙的连轴转。
只有退休了的老人,才有清闲时间来到公园锻炼身体,话话家常。
在这个国度的现阶段,公园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属于老人和孩子的,只有周末和假期,中老青年们,才会偶尔在公园现身。
李牧来到公园的一个空地上,深深吸了口气,摆开动作,开始练拳。
他是家传的古武,父亲李海川曾在全国第一届武林大会上打过比赛,拿过金牌,后来武林大会在比武打擂台时,闹出了人命,因此被政府无限期停办,令李海川扼腕叹息。
后来在教李牧功夫时,每每说起此事,李海川都摇头痛心:“自古比武打擂,哪有不死人的?习武之人,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如果都不敢直面生死,这武道估计要变成舞蹈了!”
事实也如同李海川所言,多年之后,大型体育赛事上,早没了传武的一席之地。
本来说要继承家传武功的李牧,也在高考时背叛了李海川,考上了文成大学的建筑专业,成为了文城建筑设计院的一名员工。
不过在设计院工作不怎么有意思,工资待遇还行,但是工作量也很大,天天就是画图,画图再画图,时间长了,李牧心生厌倦之情。
小组组长是托关系塞进来,狗屁不懂,偏偏喜欢瞎指挥,搞的李牧一肚子火气,最后脾气上来了,干脆直接摔东西走人。
这段时间他正处于失业期间,然后在逛古玩市场时,买了一口小铜钟,再然后,就获得了来回穿梭两个世界的能力。
他在刚到大殷朝的世界里时,心中大为惶恐,生恐被当地土著当成异类给干掉。
因此平日里除了想办法找吃的,晚上便偷偷修炼家传的武功,临阵磨枪,能提升多少实力,就提升多少,总好过没有准备。
他这家传武功,共分为九层,据说是从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练气法门,不过李牧跟随李海川修习多年,除了有点淡淡的气感以外,也就是身体强健了一点,没有生过什么病,除此之外,再没见什么明显的收获。
但在大殷朝的世界里开始修行之后,却惊奇的发现,自己以往觉得没什么大用的练气术,却忽然间剥离了外面的伪装,成为了一门了不起的法门。
他在大殷朝的世界里,只是修炼了一晚上,便丹田气满,打通了大小周天,同时逼出了体内不少毒质,耳聪目明,力气大增。
待到修炼了十天之后,整个人行走间身轻如燕,脚下如同安装了弹簧一样,念动而气动,能轻而易举的跳过两米多高的墙头。
到了那时候,李牧方才生出一股明悟。
自己这家传的练气术,在现代社会可能没什么用处,但放在这大殷朝的世界里,却应该算得上是传说中的神功秘籍。
原来自己一直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牧初始的惶恐不安方才渐渐消失,虽然自己人在陌生的世界里,但只要有足以自保的力量,便不会太过担心。
后来月圆之夜,李牧脑海深处自动浮现出青铜小钟的虚影,李牧才弄清楚了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从大殷朝返回现代社会的关键所在。
他返回现代社会之后,特意分几个地方买了几万块的银锭,重返大殷朝。
以这些银锭购买了房屋家具等一系列东西,在这期间,从未停止过修炼,虽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返回现代社会,李牧准备在现代社会验证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因此来到公园之后,开始缓缓打了一套太极拳。
他这人爱武成癖,平时除了工作学习,就是练习武功。
不但家传武功习练的滚瓜脸熟,就连别的拳种也学过不少,其中最为精通的就是太极拳和形意拳。
他现打的是陈氏太极拳的老架子,前两个动作做出来后,就觉得浑身一震,一股热流从头顶百会穴升起,沿着眉心、鼻梁下十二重楼,过膻中、一直到达丹田气海,随后丹田一震,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爽。
“看来果然不行!”
李牧一招一式的将一套太极拳打完,只觉得这太极拳虽然也能生出真气游走经脉的情形,但这种真气只是自己体内已经修炼出来的真气,并没有新的真气生出。
不像是自己在大殷朝世界练习太极拳时,每修炼一次,体内气息便明显的感到有所增加,虽然远没有自己家传的练气术增加的明显,但毕竟也有所进益。
但是到了现代社会,真气却完全没有一点增加的感觉。
“看来不是世界规则的问题,应该就是传说中灵气的问题了!”
李牧现在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感觉应该是现代社会灵气衰竭,所以很多人练功才练不出名堂来,尤其是一些练气的法门,因为缺少灵气,所以才没法修成,练习气功的人,最多也就是身体好一点而已,根本练不成。
而大殷朝的世界则灵气充沛,自己的家传功法才会重新展现出威力来。
今天打完这套太极拳后,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好功夫!”
李牧刚收了拳,便听到一侧有人叫好:“小兄弟,你这太极拳跟谁学的?看着可是有不少年的功力啊!”
李牧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正站在不远处,轻轻鼓掌,一脸赞叹之色:“你是陈沟的人吗?”
豫州陈沟号称太极拳的发源地,李牧刚才练的又是陈家拳法,拳架严谨,招式舒展大方,非得了陈家拳法真传之辈不能打的出来。
而陈家拳法出了名的易学难精,大都是陈氏族人才能掌握松活弹抖的发力核心要义,外姓人很少能得到真传,也难怪这老者会这么问。
李牧看了老者一眼,只见这老者身材高瘦,留着山羊胡子,穿着一身练功服,双目清清亮亮,与普通老人的老眼昏花截然不同。
“这老头看来有点真功夫!”
李牧练气之后,耳聪目明,眼力比以前增加了好几倍,只看这老者站在原地,步伐稳健,又听他呼吸间隔极长,便知道这老者肯定是练武之人。
普通人的呼吸与武者的呼吸有极大区别,双腿踏地时的细节举动,也与武者截然不同。
就像是长期摔跤的人会或多或少的有摔跤耳,练武的人走路,很多都脚尖内扣,便于发力,这老者站在原地看似松松垮垮,但双脚紧抓地面,下盘犹如老树盘根,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根基牢稳的感觉。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老人穿着一身练功服,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
李牧走到老人面前,摇头道:“我不是陈沟的人,练拳也只是练着玩,老人家,你有什么事情么?”
对面老人哈哈一笑,快步走到李牧面前:“小兄弟,过度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啊!”
他对李牧道:“见高人岂能交臂而失之?我叫顾年庚,是文城古武协会的会长。小兄弟,我练了一辈子古拳法,却没有见过能打出过你这种拳意的年青人。”
顾年庚向李牧伸出手掌:“小兄弟,怎么称呼?”
李牧伸手与他手掌相握,只觉得此人手掌干燥而柔软,同时暗含着一道引而不发的劲力,当下眉头一挑:“我叫李牧,可不是什么高人。”
顾年庚笑道:“小兄弟这就有点过于谦虚了,刚才你练拳时,脚步轻灵,动作舒缓,发力干脆,震脚威猛,将太极拳的精华部分全都展现了出来,这要是没有十几年的苦功,根本就打不出这样的拳架子,我们协会正缺你这样的年轻人……”
他还要说些什么时,后面有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顾老,有您的电话。”
顾年庚对李牧微笑示意:“不好意思,小兄弟,我先接个电话。”
李牧笑道:“您忙。”
在顾年庚接电话时,他已经走出了公园。
李牧现在有了一个世界等着他去开发探索,懒得跟别人打交道,这顾年庚即便是古武协会的会长,对他来说,也没有半点吸引了。
他根本就不想认识什么修炼古武的人。
当今社会,号称修炼古武的那一帮人,十个有九个都是骗子,平时嘴里叫嚣的一个比一个厉害,真打起来,连工地老大爷都打不过。
也不排除里面有高人,就像是李牧的父亲李海川,那是真的能打,不但将家传古武练到了极致,还专门学了摔跤,在街头冲突中,三五个人完全不够打的。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真要是跟专业运动员中的优秀队员对打,却未必能打得过对方。
就算是打得过也没什么意思,功夫练的再好,也不当饭吃。
现代社会,个人武力早就没有多大的用武之地,所以李海川才会继承家里的小诊所,卖点祖传秘方熬制的膏药,兼职推拿正骨,倒也生活的十分滋润。
连李海川这么一个昔日的功夫迷都开始干起了小诊所,就不用说那些意志不坚的古武传人了,基本上都已经转行干了别的。
至于当今的什么古武协会,里面的成员到底有多大本领,李牧根本就懒得了解,这个顾年庚似乎有点真功夫,但这与李牧无关。
“诶,人呐?”
顾年庚打完电话后,一扭头,发现李牧已经不见了,顿时大为好奇,问身边的秘书:“小王,刚才打拳的小兄弟怎么不见了?”
秘书急忙道:“顾老,他在你打电话的时候就走了。”
“哎呀,你怎么不拦着他?”
顾年庚大感可惜:“这个小兄弟拳架子好看的不得了,这是真正有传承的人,长得也好看,咱们文城古武协会,就缺这种人才啊!可惜了!”
他连连摇头:“今天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有机会遇到他。”
…………
在外面包子铺里吃了几个大包子和两碗豆腐脑,李牧这才算是吃饱了,很是舒爽的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返回小区。
回家之后,看着房间里的一大袋子翡翠原石,李牧拿出手机。
“这些翡翠原石得想办法卖出去。”
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一直存在联系人名单里,却很长时间没有联系的电话。
“喂?李牧?”
电话拨通之后,传来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充满了诧异和隐隐的雀跃:“你这家伙,怎么才想起来联系我?”
李牧揉了揉脸,嘿嘿笑了笑:“江明月,我这有几块开了窗的翡翠原石,质地很不错,你们银楼收不收?”
江明月:“讨厌!一开口就说生意,你这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李牧:“你说的是情趣内内?我这刚买了好几套呢,你要不要过来试穿一下?”
江明月:“滚!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这家伙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现在在哪里?你什么时候过来?”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了下来:“我听说你辞职了。有什么困难没有?要不先来我这里做一个主管怎么样?工资不高,就当是帮我个忙,老同学嘛,你在公司里,我也能放心。”
李牧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他捏了捏眉心:“辞职确实是辞职了,至于困难,那倒没有。不过哥们最近觉醒了鉴石天赋,去市场赌石,一切一个准,得了好几块好料子。咱也不准备便宜别人了,干脆直接照顾你生意得了。”
江明月轻声一笑:“德性!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想着我啊?”
“咱俩就别玩虚的了,到时候多给点钱就行!”
“切,那可得石头的成色了,放心,亏待不了你。”
“那咱们在哪里见?”
江明月:“嗯,老地方见吧,我听怀念大学附近的美食街的。”
“老地方啊……”
李牧听到江明月的话后,精神一阵恍惚:“好啊,我记得那家板面馆还开着呢,一起尝尝去?”
江明月:“行啊!”
挂掉电话后,李牧搓了搓脸,眼角浮现出一丝怅然。
江明月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曾谈了两年恋爱,也有过不少铭心刻骨的回忆。
只是穷小子终究很难与白富美成为一家人。
江明月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在河东省开了十多家银楼,同时旗下还有一家连锁超市和别的三十多家公司的股份,整个家族最起码有几百亿的财富。
李牧也是知道江明月的母亲亲自找到自己时,才知道江明月家里这么有钱。
不过有钱没钱对李牧影响不大,他不觉得钱财是他与江明月之间的阻碍。
但现实情况是,钱财确实会成为爱情的阻碍,且在有时候,会变成难以逾越的高山。
只有权力和金钱组成的翅膀,才能让人翻过这座横跨在男女之间无形的山峰。
江明月的母亲找了李牧好几次,同时买通了学生会的几个干部,对李牧施加压力,即便是江明月据理力争,也还是难以阻挡家人对李牧施加的影响。
学校里的勾心斗角,以及校外一些小混混的纠缠,令李牧大为恼火。
在他动手打伤了几个故意找事的小混混后,这件事发展到了顶峰。
明明是小混混们先动的手,李牧却被学校的一个教导主任定义为故意打架斗殴,给了李牧莫名其妙的记过处分。
虽然事后李牧找了律师,要跟学校对簿公堂,让学校将处分给撤掉了,但这件事牵扯了李牧极大的精力,几乎影响到了李牧的学业。
到了这一步,纵然李牧不想跟江明月分手,江明月也只能主动跟李牧分手了。
于是分手。
分手后,李牧考研,江明月毕业后,直接去了家族企业,做了文城市一家银楼的经理。
双方除了偶尔在同学群里冒冒泡外,已经不再联系。
昔日恋人,形同陌路。
李牧这几年一直没有找女友,与江明月也不无关系。
直到现在获得了青铜小钟,有了穿梭两个世界的能力,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才真正的将这段感情放下。
不然也不会主动联系江明月。
换了身衣服,李牧下电梯,到了车库,驱车赶往文成大学主校区。
几年过去了,校门口的饮食一条街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
街头奶茶店那是那家奶茶店,只是卖奶茶的小姑娘,腰身肿胀了不少,整个人膨胀了好几圈。
李牧买奶茶时,看着昔日尖下巴大眼睛的小姑娘,变成了肥硕的大脸婆,差点亮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忍不住扶额叹息。
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
这才过了几年,昔日少女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希望江明珠千万不要变得跟奶茶妹一样。
拎着两杯奶茶,李牧沿街走了一段路,看着身边走过去的青年男女,忍不住失笑摇头。
当初他也是这些青年男女中的一员,每天下课后,不是练拳就是陪着江明月来这里闲逛,逛累了,就找一家小馆子坐下,随便吃点东西。
现在再来,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但自己已经没有当初的心态了。
他在一家面馆门口停下了脚步。
老张家的牛肉板面。
这是他与江明月一起来,或者说是江明月经常陪着他一起来吃饭的地方。
掀开门帘,李牧走进这家烟气缭绕的小馆子,目光扫视了一下,就看到了一名穿着职业装的青年女子。
这女子一身衣服和她本人的气质,与这面馆的环境截然不搭,她坐在这里,就如同一颗卫生球摆在了下水道一样,透着一股子的格格不入。
她坐在这里,使得面馆里吃饭的食客都放不开了,连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嗓门,生恐惊扰了佳人。
有些人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其容貌装扮和气度,却依旧能让人生出一种不敢亵渎的尊贵感觉。
江明月就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