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难得沉默了。
许景修喜形于色的表现,无不展露出他对那个新生儿的期待。
一个尚在附中的胎儿,和一个早就六岁的女儿,他宁愿顶着冒犯帝王的罪过,也希望燕衡把所谓的荣宠给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足见许清姝在许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许景修说完后,发现燕衡久久没有开口,表情也慢慢变了。
他拱了拱手:“是臣冒犯了,求皇上恕罪。”
燕衡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女儿的乡主之位,朕的圣旨已经下了,收是收不回来的。你想把这份荣宠给你另外一个孩子,那得先想出个两全之策来。”
许景修几乎没有磕绊,很快就说出了他的打算:“皇上不知,我那个女儿表面温顺,实则叛逆至极,在家中总惹老夫人生气。若是您乐意给我这份恩典,那倒不如把她的乡主之位废了,等到几个月后我的孩儿出生了再下旨意。”
说完后,许景修好似也察觉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跪倒在地,不再开口了。
但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燕衡从小在宫中出生,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很清楚一个不受宠的孩子从小到大,需要经历多少坎坷。
当初许景修站队时选对了人,跟了他,燕衡发觉这人心思有些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知人善用,只要许景修能达到他的目的,燕衡不会苛求他做到十全十美。
然而,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弃如敝履……燕衡对许景修的印象有了一些转变。
他一直没开口,许景修就一直跪着,两人谁都不言语,气氛一度凝滞。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燕衡终于舍得说话了。
他没有提及许景修的两个孩子,只是问他:“许将军,你的边关也是如此么?”
许景修觉察到燕衡话中有话,却一时半会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磕头:“回皇上,臣不知您说的是何事。”
燕衡语气冷静,却又含着冰霜:“你当初作为朕的左膀右臂,陪朕打江山,朕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把驻守边关的大任交与了你。”
“这些年你极少回到京城,劳苦功高,朕自然心中有数。但是——”
燕衡语气里添了几分凛冽:“朕是皇帝,你是臣子,朕颁布的旨意,你唯有遵从的份。你不仅不遵从,反而跟朕讨价还价,甚至早已想好了别的路子!”
“朕不禁怀疑,你在边关,是不是也做起了土皇帝,谁都要敬你几分,让你回到京城后忘了尊卑!”
这顶帽子一压下来,许景修立即就浑身发冷。
“回皇上,臣没有这种意思,臣……臣只是得意忘形了,想着我女儿不过是一介女子,前任夫人又品行不端与我和离,她配不上乡主之位,才想着让更出色的孩儿获得您的赏赐,是臣欠缺考虑,求您恕罪!”
许景修倒是很懂得见风使舵,一看皇帝发怒了,毫不犹豫地将问题归结在他女儿的出身上面。
燕衡脸上的寒意更甚,他缓慢地重复了几个字:“……前任夫人品行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