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楚逸眉头一挑,说道:“说得详细一点。”
张泽躬身道:“许以重利,便是给燕王他想要的。”
“燕王的梦想是能问鼎九五,但眼下时机不对,所以除此之外,燕王最大的奢望便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扩大地盘,如占据整个河北,再不济也要得到河北一半的控制权。”
“而在这些年来,燕王也从未间断过对河北各郡的渗透,只是碍于朝廷,燕王无法在明面上动手,也不能得到大义的名分。”
“故此,太上皇何不从这一点下手,许他只要此次配合您行动,那么便将河北四郡中的二郡划拨给他。”
“如此一来,他便能以右北平郡为根基,掌控三郡之地,彻底做实了北方王这一称号。”
“相信,如此诱惑,燕王绝不可能不动心。”
楚逸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么,如何威逼呢?”
张泽略作调整,继续道:“若是面对如此诱惑,燕王依旧摇摆不定,那就证明他已有了立刻造反的心思。”
“如此,臣建议,先灭燕王而后御犬戎。”
“无论这个计划有多么艰难,想要成功灭掉犬戎,燕王的态度都是一个关键因素。”
“眼下朝廷尚有一口元气,天下藩王虽明里暗里许多的小动作,但也无人敢真的跳出来挑衅朝廷威严,就是他们惧怕自己成为那个出头鸟。”
“只要太上皇您让燕王感受到您的决心,甚至是不惜以天下大乱为代价,也一定要先灭了他,那么在两相权衡以后,他一定会做出一个让太上皇您满意的答复。”
张泽的计策,实际上并不算是多么的高深。
但就是这种看起来简单无比的计策,却是直接抓住了核心,戳中了燕王性格摇摆不定的弱点,也使得这条计策的执行性变的无比之高。
在略作沉思以后,楚逸大致有了自己的答案。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张泽便已继续道:“不过,此唯一的难点,便是若一切当真顺利,那么这半个河北之地给了出去,太上皇您再想拿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楚逸闻言轻笑了两声。
可以说,这就是张泽与他弟弟张翰之间在性格上的明显差别。
张泽为人光明磊落,便是用计,也大多偏向于阳谋,走的是四平八稳的路子。
而张翰因其性格所致,大多用计都天马星空,更是完全不计较代价、后果。
这两个人,就好似一明一暗两柄利剑,用在不同的地方,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只要根据他们的性格,在特定的事情上使用,那么便是一柄足以助他楚逸披荆斩棘的神兵利器。
在这一刻,楚逸心中也不由的开始感激燕王。
若非燕王睚眦必报的性格,否则张泽还真就不一定铁了心投效于他。
“可是臣有什么说的不对?”
楚逸的笑声,引起了张泽的惊疑,他小心的问道。
“本皇是笑你虽智计深远,但却不通政治。”
楚逸淡淡的说道:“张泽可知,对政客来说,只要有必要,他们的嘴可以比那茅房里的粪便还臭?”
楚逸的话,引得众人皆惊。
要知道,楚逸自己都承认,他是一个政客,而以他的身份却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要说在场唯一还能保持淡然的,也就剩下一个张翰,他笑嘻嘻的说道:“太上皇说的不错,允诺只是允诺,谁规定就一定要履行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随便编造他一个理由,不都可以轻易的拖燕王个三年五载?”
“等三年五载一过,朝廷恢复了元气,谁还理会燕王在那叽叽歪歪?”
张泽皱眉道:“但以燕王的性子,若太上皇如此诓骗他,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
张翰冷笑道:“木已成舟,他难道还能巴巴的跑到这居庸关来,将那些犬戎人的尸骨都挖出来,然后让那堆骨头架子继续攻掠我大夏,给朝廷制造威胁吗?”
“届时,他就算是跳脚跳到天上,又能如何?”
张翰的话,让张泽眉头紧皱,一脸嫌弃的从他身边走开,仿佛根本不屑与这货为伍一般。
对此,张翰只是满不在乎的轻笑了一声,然后便对楚逸拱手道:“太上皇,眼下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东胡人,能否如此听话,配合您行事呢?”
楚逸双眼一凝,深深的看了张翰一眼,感叹道:“知我者,唯翰你一人尔。”
张翰说的没错,东胡人能否乖乖配合行事,实则这也是楚逸心中最大的忧患。
虽然他用甜言蜜语外加大饼成功忽悠瘸了丘安博,但他毕竟是东胡的二皇子,且同样野心勃勃,而东胡内部的情况也是错综复杂。
事情,真就未必会如他所期盼那般顺利。
而就在这时,东胡的帅帐内,丘安博端坐上首。
偌大的帅帐里,站满了东胡的各部酋长、权贵、高级将领,一般的所谓千夫长,根本都没资格入列。
而眼下帅帐内的气氛,则是异常的沉闷,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一切的原因,只因在丘安博的身旁,那一柄已经出鞘,且沾染了鲜血的弯刀。
在他身前不远处,地上躺着两具还散发出阵阵温热体温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的主人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东胡顶尖权贵,而他们都是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盯着丘安博,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性命竟然会在此处终结。
用手指缓缓摩擦着弯刀的刀刃,丘安博仿佛对待情人一般,将上面沾染的血迹一滴滴擦拭掉,然后这才抬首,看向帐中众人,不带半点感情的说道:“该说的,本王刚刚已经说完了。”
“现在,大军的军权皆归本王来掌控,你们还有谁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