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开山话音落地,营帐的帐帘被人从内挑开,张動带领着一众右北平军的中高级将校从中走出。
他神情冷漠的看向林开山,愠怒道:“林副帅,你这是做什么?”
“居庸关的将士们不想着如何抵挡犬戎人,却反而将我们这友军的大营给围了?我们是支援你们,可你们竟如此对待,莫不是认为我右北平军软弱可欺?”
张動的怒吼声,立刻便让周围的重甲骑兵们围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面色不善的放下头盔,拿起了手中骑枪。
一时间,四周皆是金属撞击之声,还有黑压压的重甲骑兵军团。
身在万军当中,林开山此刻的心理压力极大。
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阵仗的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被钢铁丛林所包围究竟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但林开山却只是面无表情,神色冷峻的朗声大喝道:“太上皇手谕!右北平军上下无太上皇诏令,任何人不得跨出军营一步,否则皆以谋逆罪论处,斩!”
当林开山的大喝声落地以后,现场一片哗然。
没人能想到,太上皇竟会下达这种命令,直接将右北平军大营给封了。
虽然此前张動也有下令全军将士不得擅自出营,但那不过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与此截然不同。
而包围在大营外的五千居庸关兵士,对他们这整整二十万人的大军来说,更无异于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不过,当有了太上皇手谕以后,那性质上就彻底发生了转变。
太上皇这是以其监国身份下达的正式命令,说的直白一些,这是具有皇权效力的。
而只要是与皇权有关,那么就一定会被史官登记在册,记录在大夏的史书上。
可以说,当楚逸这道手谕一下,全天下的百姓,乃至是百年、千年以后的百姓都将得知,他们这支大夏最为精锐的右北平军,根本就得不到当朝太上皇的信任。
让他们禁足于军营,就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
这,分明就是在法理之上,将他们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份耻辱,对任何一个还有着自尊的部队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尤其这支部队本身就是名满天下的右北平军。
没有任何的意外,现场的兵士与中、底层军官立刻便一片哗然。
吵闹的喧哗声,好似在滚烫的油锅中又添杂了一盆沸水,瞬间就让现场的局势便的紧张了起来。
张動冷声道:“所有人,肃静!”
!。
虽然因为此前的那件事,使得张動在威望上有所折损,但他毕竟统帅右北平军多年,余威犹在。
当他一声怒吼之后,现场的兵士们陆陆续续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将目光投注到了张動的身上。
他们在等待,等待张動对此事做出一个回应。
张動死死的盯着林开山,咬牙道:“我右北平军奉命支援居庸关,一路长途跋涉暂且不说,今我大军刚刚抵达安营扎寨,尚未参与到任何战斗当中,亦无触犯任何军纪军律,太上皇为何如此折辱我等?”
“倘若朝廷不需要我们右北平军,那么我们立刻离去便是,又何故如此?”
张動的话,引得现场兵士皆感共鸣。
对绝大多数的普通兵士来说,上层人士的勾心斗角与他们根本无关,他们只是认为自己得到了朝廷的征召,然后离开自己的驻地,赶来支援居庸关。
可他们的一番热血,最终换来的却是如此结果,这种事情换在谁的身上,都会让人倍感气氛,难以接受。
再加上,这支军队本身就对朝廷缺乏一种敬畏之心,如今在遭受到了羞辱以后,他们不少人心中更是已开始暗自盘算,准备当场将林开山拿下。
眼见周遭的右北平军蠢蠢欲动,护卫在林开山左右的亲卫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虽然能被林开山挑选为亲卫的将士,也都是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来的精锐,但在眼下这种局势下,他们也无法保持冷静。
不由自主的,亲卫们聚拢到了林开山的身旁,想要将他保护在中间。
可不曾想,亲卫们才刚刚有点动作,就被林开山一把推开。
在这一刻,林开山必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执行的这个任务究竟有么多危险,一旦引起右北平军的哗变,那么第一个死的人就只能是他。
但同样的,他也非常清楚,倘若真发生了那种情况,不要说他身边这几十名亲卫,就是外面那五千居庸关战士全都冲了进来,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在来的那一刻,林开山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毫不畏惧的直视张動,还有张動身后那一群神色不善的右北平军将领,冷声道:“一刻钟前,有刺客潜入居庸关意图行刺,太上皇大怒,现将你们围住,那是为了保护你们,确保你们不会被牵连到这一事件当中去。”
“张将军,林某言尽于此,你自行决断吧。”
张動双眼一凝。
居庸关发生了行刺,这件事他是全然不知,而燕王也是对此事未曾提及半句,这使得他根本无法判断林开山所言真假。
此事若真,那么太上皇震怒继而控制右北平军,在道理上说得通。
可如果是假的呢?谁敢保证,这不是一个太上皇为了控制右北平军所编造出的借口?
就在张動为此心念急转,考虑着其中利弊得失的时候,林开山的声音再度响起。
“张大帅,太上皇的手谕,你到底接不接?”
林开山的叱问,让张動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眸光阴冷的盯着林开山,掌心一松一紧,沉默不语。
林开山也不着急,只是目光灼灼的与他对视,没有半点退缩。
不知过了多久,张動长出一口气,伸手接过了林开山手中的圣谕,冷冰冰的说道:“今日的一切,待燕王抵达后我们自当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