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抿了一口茶,楚逸淡淡的说道:“这则律法,落实在民间,虽寥寥不过百字,却好似一道紧箍,让佛、道二门始终无法发展壮大,不负前朝之鼎盛。”
“大师这一次过来,可是打算让本皇在这上面,给你们佛教开一条口子?”
楚逸问的简单粗暴,老和尚回答的到也十分干脆。
“正是如此。”
楚逸闻言轻笑:“态度不错,最起码没扯那些虚的,本皇很满意。”
“不过,本皇不清楚,大师你又凭什么,让本皇为你们而专门更改祖制呢?”
“要知道,真若论起来,我大夏传自炎黄,道教才算是我们的国教!”
老和尚神情淡然的回道:“老衲历来先辈,皆一直在为发扬佛教而努力。”
“正如太上皇所言,道教,才是这片神州大陆的国教,所以无论是前朝,还是今朝,我佛门始终都只能生存在夹缝之间。”
“故,老衲对发扬佛教,亦不敢有着万全把握。”
“不过太上皇您乃是人中龙凤,智计超群,当知凡事不可一家独大,皆需制衡一道。”
“且,太上皇您本就与我佛有缘,更有怜悯天下之心,可让天下惶惶众生,有个皈依之所。”
“所以老衲这才斗胆来见,只愿太上皇看在天下众生的份上,给我佛门一条生路。”
楚逸不置可否。
“大师你这是在拿天下众生要挟本皇?”
“若是按照大师所言,本皇不答应,就是不顾天下众生?这般罪过,真按你们佛家的说法,那本皇是不是在死后,要坠入那个什么阿鼻地狱?”
“太上皇既对我佛学了解颇深,又何必如此敌视?”
老和尚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回道:“老衲可保证,我佛门绝无染指世俗之意,更无插足朝堂之念,所主张的信仰理念,亦皆为劝人向善,此对朝廷治理江山社稷亦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楚逸用手指摩挲着茶盏,缓缓说道:“今日本皇兴致不错,趁此机会,给大师你讲个故事吧?”
“老衲洗耳恭听。”老和尚连忙道。
“在西方,真正的西方,并不是你们所知晓的那些,甚至要远过你们佛门发祥地许多许多的西方,有这么一个国家。”
“它的国土面积不大,撑死也就我大夏国都,长安城这么大,人口更是仅有几万。”
“而这个国家,没有皇帝,没有军队,甚至是没有政府。”
“他们有的,只有一个名为教皇的存在。”
“此教皇,便是这个国家最高,也是唯一的统帅,而这个教皇之所以能掌控这个国家,所凭者,正是宗教信仰。”
“他们所信奉的神灵,被那些人尊称为上帝。”
“在他们的宣传下,他们拥有着无数的信徒,哪怕周围国土、人口面积远超他们数倍,数十倍的国家,其臣民,乃至政权核心,也皆为其信徒,不敢对这个小国有任何的不敬。”
“甚至,每年还要按时按点的送去银子、珠宝,乃至其他国家皇位更迭,都需要得到这位教皇的认可。”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他们所供奉的信仰,只有信奉上帝,那才有资格生存在这片天地之间,否则,便是异端。”
“普通百姓为异端,将被钉绑在十字架上,由烈火烘烤而死。”
“国家为异端,则会遭受群起而攻之,亡国,灭种。”
说道这里,楚逸抬首,面无表情的看向老和尚,继续说道:“而在他们的教义当中,也同样是宣传着人人友善,互帮互助等充满了善意的理念。”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对人民,对政权只有好处,人畜无害的宗教,却控制了周边所有国家命脉。”
一口气说完,楚逸又抿了一口手中清茶,淡然的说道:“坏社稷之贼,有小有大。”
“小贼,窃国。”
“而大贼,皆窃世。”
“且,本皇更清楚,若无论是小贼,还是大贼,想坏社稷,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甚至需几代人方可完成。”
“即便在某件事上,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既然是人治,那就无法避免在更迭到后世传承着中,有人思想出现问题。”
“所以,本朝太宗才以刑法律天下宗教,为后世子孙奠基,以免出现此等不可收拾的情况。”
老和尚面色微变。
他从楚逸的态度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想做成这件事的难度究竟有多大。
可当他又想到,近些年来佛门生存越发困难,甚至许多意志不坚定的佛门弟子,抛弃了自己的信仰,蓄发还俗之后,他只能咬了咬牙,继续坚持。
身为佛门在大夏的主事人,有些事,他不得不说,不的不做!
想到这里,老和尚坚定了信念,说道:“太上皇,既然您愿意坐下来与老衲说这些,那就证明,此事还是有其他解决办法的,老衲可曾说错?”
楚逸点了点头:“大师所言不错。”
一语说完,楚逸突然问道:“敢问大师,是由北而来,还是从南而至?”
自前汉,佛门开始大肆入侵中原,却屡屡受挫之后,便一分为三。
其一,形成了喇嘛教,离开了中原,改为支持如匈奴、犬戎等外族。
剩下的两支,则在百年前一分为二,分为南北。
北佛所修为大乘佛法,讲究普度众生。
而南佛所修的小乘佛法,则讲究渡人需先行渡己。
大成佛法与小乘佛法在本质之间,并无高下区分,但思想上的差别,在落实到具体行为之后,却犹如云泥。
所以,楚逸必须要先弄清楚,这个老和尚,到底出自南,还是北!
“老衲……”老和尚双手合十,说道:“法号普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