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吕嬃发怒,几名宫女不敢强留,在行礼之后纷纷离去。
待宫内再无旁人,吕儒晦这才沉声说道:“看来,你的日子比老夫想象得还要难上一些。”
吕嬃平静的说道:“已经习惯了。”
“父亲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话语虽是平淡,但吕儒晦依旧敏锐的察觉到,吕嬃的语气中有着一种疏离感。
他也未曾多想,只当是吕嬃这段时间受了委屈,心中有气所致。
“老夫有一件事,需嬃二你来帮忙。”
吕儒晦上前了两步,对吕嬃说道:“现在局势紧张,老夫必须让长安城内乱起来。”
“而这件事,只有嬃儿你最合适去做。”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吕嬃暗自长叹了一声,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她依旧以平静的语气问道:“什么事?”
吕儒晦小心的观望了一下左右,确认无人,这才沉声说道:“老夫准备了一味药,需嬃儿你想办法给陛下服用进去。”
!!
惊闻此言,饶是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吕嬃仍就忍不住的站起了身子。
她惊骇的看向吕儒晦,颤声道:“你……你要毒杀陛下?你这是疯了吗?”
吕嬃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让她去做这种足以破天的事情!
“谁告诉你毒药的?”
吕儒晦面色一沉,训斥道:“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吕嬃深吸了一口气,略作调整,问道:“不是毒杀,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吕儒晦阴沉的说道:“老夫刚刚说了,必须让长安乱起来。”
“现在,最有效,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让陛下的病情出现反复,乃至是加重!”
“老夫这一味药,可让陛下脉象紊乱,且陛下如今身体虚弱,极有可能因此加重病情,但却不至于就此驾崩。”
吕儒晦目光灼灼的看向吕嬃:“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陛下服用吃药者,非嬃儿你莫属!”
“不!不行!”
吕嬃想都不想,便摇头拒绝。
她如此坚定的态度,让吕儒晦有些意外。
自己这个女儿,天资聪颖,但素来对他言听计从。
即便当初让她嫁给不能人事的文帝,以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摆明了会葬送她一辈子,吕嬃都未做犹豫的答应下来。
并且,在之后,吕嬃对他也十分的顺从,从未拒绝。
可这一次,她拒绝的是如此坚定,如此果决。
想到这里,吕儒晦的面色越发阴沉。
而就在此时,吕嬃开口,做出了解释。
“陛下如今本就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驾崩,若在这个时候给他用药,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父亲你仔细想想,倘若弄巧成拙,真让陛下因此而驾崩,又当如何是好?”
吕嬃严肃的说道:“真如此的话,怕是父亲的计划皆会被打乱,对咱们大是不利!”
吕儒晦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认为,老夫会如此的鲁莽吗?”
“这味药,老夫已测试多次,绝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陛下不会因此驾崩的!”
吕嬃摇了摇头,拒绝道:“孩儿还是认为不妥,父亲,您再另想办法吧。”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终于让吕儒晦忍不住将心头的疑虑问出。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吕嬃,沉声道:“老夫为何感觉,你现在是不打算听老夫的话了?”
吕嬃眸光有些躲闪的说道:“父亲误会了,女儿从未有不听父亲话的意思,只是认为这个计划太过冒险而已。”
“更何况,如今的后宫,与当初大不一样,皆被太上皇所控,乾坤宫内的防务,更是极为森严。”
“即便让女儿前去给陛下服药,也是难以找到机会,且极容易暴露,无法逃脱。”
吕儒晦声音低沉的说道:“再过几日,老夫便会发动兵变,一定会保你安全的!”
“父亲!”
吕嬃急切的反问道:“难道,您就确定,陛下没有其他的后手准备了吗?”
这句话,让吕儒晦陷入了沉默。
“先是太上皇,然后是中车府令赵瑾,黑卫,紧接着又是与霍家的联姻。”
“这些,看似巧合,但只要细细想来,他们的背后,都有着陛下的影子。”
吕嬃表情严肃的说道:“扶持太上皇监国,将黑卫交由他掌控,最终更是助太上皇与霍家重修于好,达成联姻。”
“太上皇在凉宫内蛰伏了五年,让所有人都对他放松了警惕,如今却突然强势复起,而那霍家,也同样是蛰伏了五年,如今一出现,就助太上皇拉拢了一半的军方力量。”
“父亲,您难道就没想过,这一切,当真都是巧合,而不是陛下,乃至太上皇他们暗中所布置下来的手段吗?”
“女儿一直觉得,陛下虽文弱,但他的心机却异常深沉。”
“这五年的时间,他只是在帮助太上皇,帮助太上皇度过那最为艰难的时光!”
“而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所以,父亲您难道真就以为,这么一个心思深沉,且一心为了大夏皇族命脉的陛下,当真不会有什么后手准备吗?”
吕嬃的每一句话,都仿若重锤,砸在吕儒晦的心头,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刚刚吕嬃所说的那些,并不是多么难以发现,吕儒晦也早有想过。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看似在同楚逸过招,实则却是一场延续至今,臣子与皇权之间的斗争。
他的对手,不光是这个蛰伏了五年之久的楚逸,还有那个身体羸弱不堪,常年卧病在床的大夏天子,文帝!
不过,即便是如此。
只要下定了决心,吕儒晦也不打算轻易改变。
更何况,如今摆在吕儒晦面前的,比之前又多了一个必须坚持的理由。
他想看一看,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夏皇后,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