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辛苦了。”
常年打混在地方,练就了聂涛八面玲珑的本事。
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传令宦官,他也没敢有任何的小瞧,几两碎银从袖口掏出,边走,边塞入对方怀中。
宦官本还假意推辞,可东西一入手,他就感觉出分量不清,立刻眉开眼笑的低声说道:“大人快进去吧,太上皇此刻正在府库,大人你送的那些礼物,现在也都堆放在府库。”
“太上皇不喜欢等人,不过今天看太上皇的脸色,对大人的那些礼物到是十分满意。”
几两银子,换来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情报,聂涛双眼一亮,连忙感激道:“多谢公公提醒,他日若聂某得蒙太上皇任用,必不敢相忘。”
宦官咧嘴一笑,根本没把聂涛的客气话当一回事。
他日?那是何日?
他所看重的,唯有摆在眼前的好处罢了。
在宦官的带领下,聂涛来到了府库外,然后恭恭敬敬的立在了原地,等待宦官进去汇报。
没一会,里面便传来了让他进去的消息。
聂涛眼观鼻、鼻观心,一路低着头,根本不敢四处乱看,踩着小碎步就走入了府库。
他恭敬的跪在楚逸面前,朗声道:“巴蜀盐铁局督办,聂涛,叩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年,万万年!”
楚逸的手上,正拿着上午送来的礼单,他看了一眼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的聂涛,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待聂涛起来了以后,楚逸这才继续道:“都说一年县令,十万白银,本皇原本还将这话当做一句乡间俚语,不过聂大人到是让本皇开眼了。”
“你这份礼单,上面总价值少说也可达三百万两。”
“那龙血木本皇也看了,的确是一件稀世珍宝,这等罕见的宝贝,便是宫内也不多见,而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五品督办却可轻易拿出,这日子过的,可是比本皇都要奢华多了。”
聂涛面色一紧。
他可以感受到,在太上皇那平淡的话语中,蕴含着极大的危机。
只要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必然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甚至还会牵连满门。
不过,既然他敢这么做,那自然也早有应对的办法。
聂涛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恭顺道:“回太上皇。”
“现如今,但凡手中有点权利,想要贪墨的话确实十分容易,并且下臣可言,如今整个大夏,除京畿内的地方官场上面,可达到十官九贪之境,剩下的一个则是巨贪!”
“官场上下,早已形成了无人不贪,不贪者便会被孤立、排挤的局面,此恰为水至清则无鱼一说。”
“而下臣这边,掌管着巴蜀的盐铁督办,虽是官职不大,并无太多实权,但在盐铁的运送上面,下臣却也有着极大的权柄,故此下臣到也的确是以此贪墨了不少。”
“此,实非下臣欲贪,而是下臣不能不贪,不得不贪,否则下臣便会遭受排挤,乃至丢官。”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聂涛突然再次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继续道:“臣,死罪也!”
楚逸淡淡的看着跪在脚下的聂涛,眉头微微一挑,他并没有因为聂涛揭露官场黑幕而大发雷霆,反到是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大可以继续悄悄的在巴蜀当这个督办,为何还要主动给本皇送礼,让本皇得知你贪墨一事?”
“本皇相信你也清楚,就凭你送上来的这些礼物,还有刚刚那一番话,本皇随时可以让人将你拖出去砍了!”
聂涛咬了咬牙,用豁出去的口吻说道:“因为下臣与其他人相比,尚有一颗忠君之心,一颗愿为太上皇效犬马之劳之心!”
“下臣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结束,下臣胸中有学识,心中有抱负,下臣渴望入京,渴望得到一个在太上皇身边效力的机会!”
听到这话,楚逸直接乐了,他毫不掩饰的说道:“想升官就是想升官,连这么点想法都要掩饰的天花乱坠,你这个人虚伪的很啊!”
“下臣能在天下人,乃至是父母的面前虚伪,但绝对不敢对太上皇虚伪,还请太上皇明鉴!”聂涛一激动,再拜。
坦白来说,聂涛如此,并不是什么为臣之道,但作为上位者而言,楚逸听的十分舒服。
身为上位者,他自是需要有这么一个将无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真小人来为自己办事。
这种人,绝对不可能成为清官、忠臣,但只要他热衷于权势,而楚逸又能给他想要的,那就足够了。
类似的角色,赵瑾算一个,云飞能算是半个,但他们都出身黑卫,注定走不上台前,而在朝堂之上,楚逸所缺的,正是聂涛这么一个无耻小人的角色!
这种人,让楚逸想起了历史上无数的奸臣。
他们虽然人品让人无法接受,但他们的能力确实都非常的卓越。
只要用的好,那就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不过,即便是如此。
面对聂涛这一番忠心表态,楚逸在面子上依旧十分的平淡,不置可否。
他只是将礼单随意的在手中拍打着,似乎在衡量如何处理送礼的这个人。
跪在地上的聂涛也不敢继续说话,他小心翼翼的候着,将呼吸都压制到了极致,生怕因此惊扰了眼前的太上皇。
时间,就在这种沉闷无声的压抑气氛中缓缓度过,直至云飞到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太上皇,卑职已查证完毕。”
走入府库,云飞先是对楚逸行礼,得到楚逸示意以后,他看都没看地上的聂涛一眼,便直接说道:“聂涛担任巴蜀盐铁督办已达五载,按照朝廷的规定,今年应在述职后经过一场考核,以决定其是继续留任,或平调、升迁、贬黜。”
“而就在数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