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奏折合上,楚逸翻身而起:“你先休息吧,本皇处理点事,稍后回来陪你用晚膳。”
吕倩不敢强留,连忙柔声道:“那让臣妾为太上皇更衣。”
“不必了,让赵月娥伺候就好,你休息吧。”
说着,楚逸披了一件内衣,便将赵月娥给传唤了进来。
穿好衣物,楚逸对赵月娥吩咐道:“去,将张翰,百里奕,还有公输恒都给本皇叫来。”
一语说完,楚逸大步离去。
不过一刻钟,凉宫正殿内,目前在楚逸身边最重要的三名高层便齐聚一堂。
虽然随着楚逸权势愈涨,他所属的官员也越来越多,但基本上也都以这三人为首。
不过真算下来,主要还是百里奕、公输恒二人。
张翰但初来乍到,并无任何半点,再加上也不知他是不想引起楚逸的忌惮,还是性子本就如此淡漠,所以根本就没有拉拢任何班底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身为九卿之一的张翰在楚逸这里,地位比百里奕二人也只高不低。
“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说完,楚逸便示意赵月娥,将赵睿的奏折转交给三人查阅。
百里奕第一个接过奏折,他细细的查看了一番,表情略有变幻,然后才交给公输恒。
待公输恒、张翰都看完,楚逸这才开口说道:“内容很简单。”
“河北州牧赵睿的意思是,因眼下河北四郡受灾严重,灾情虽稍有缓解,但因人口凋敝严重,荒废了大片的田地。”
“所以,他打算将这些田地全部收归国有,然后再通过地方政府将之下分给灾民,让灾民有田可耕。”
说着,楚逸伸出了三个手指:“如此,将有三个好处。”
“其一,可重新利用荒地,不至年久而彻底荒废。”
“其二,可以此安置河北四郡内至少一半的灾民,让他们分得田地,回归正常生活。”
“其三,则是可以感化叛军,让那些负隅顽抗的叛军放下武器,拿回锄头。”
“对我朝廷而言,普通的叛军,实则也是百姓,即便要惩戒,也是那些带头聚众闹事的恶首,而非普通的民夫百姓。”
“不过……”说道这里,楚逸话锋一转:“此法害处同样有三。”
“害一,除本朝开国之时,唯有数年前居庸关一役后,因上谷郡人口凋敝严重,朝廷迁移了三十万百姓,分发过一次田地后便再无一分田之例。”
“而这一次,与上一次在本质上却有所不同,所以此先河一旦开启,全国其他各郡当做如何想?此,尚且是未知之数,毕竟我大夏所拥有的州县,并非河北一地。”
“害二,重新分田,所涉及的利益却并没有那么好分配。”
“如何分?谁多岁少?其中会牵涉到多少的利益勾结?这些,一旦操作不好,便是好心办坏事,容易再次激起民变。”
“而这害处之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那些田地虽已荒废,但其旧主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地方氏族,他们多数在灾难前就已举家逃离,今见河北乱象已定,若是返回,又当如何处置?”
楚逸一番话说完,扫了眼各自低头沉思的三人,道:“都说说看法吧。”
百里奕第一个上前,躬身道:“太上皇。”
“正如您刚刚所言,本朝开国以来,只有当初太宗定鼎江山后,实施了分田制,按当时的政策,田地以家户人头而分,男丁与女丁所得又各有不同。”
“不过,当时国家初立,百姓们皆按朝廷规矩分配,完全是混沌初始,自无任何不妥。”
“分田一旦落实,三百余载至今,除民间自行交易、土地兼并外,朝廷再无插手,天下世人亦默认田为私产,朝廷不可擅自收回。”
“虽,我大夏有律法,田无继承者,荒废超五载,便由官府回收,但与眼下情况并不相符。”
“赵大人主张在河北四郡行分田制,他所考虑的当时河北一地之情况,但太上皇您却要放眼天下。”
“故!臣以为,此例当慎重,万不可擅动。”
相比于百里奕,出身匠人府的公输恒对田地上的了解,就要相差了太多,不过他却有一个在地方颇为富庶的家族,算起来也算是地主阶级,所以他站在了自己的立场角度出发,第二个说道:
“太上皇,既然许多的田地旧主尚在,那便不算是无主,若官府将之全部回收,重新发放给灾民,那些旧主岂能同意?”
“加之,地方上的氏族本就同气连枝,若行此举,怕会激起全国氏族阶级的反弹,从而引来巨大的阻力。”
“谁都知道,一旦有此先河,朝廷后续便可按章办事,谁又肯自家的产业,平白被朝廷收回,然后发放给那些与他们毫不相干之人?”
“故,臣以为,此事不妥,且极易激起天下氏族之群愤,继而引爆朝堂。”
听了两人的意见,楚逸只是点了点头,不做任何表态。
他将目光转向了迟迟未曾开口的张翰,问道:“你呢?你的看法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