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有罪!”
在吕嬃的厉声怒叱下,吕儒晦给出了这种回答。
只不过,即便是口称有罪,但吕儒晦却并未转身,只是对着文帝而说。
显然,对吕儒晦而言,他可以对文帝认罪,但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认错。
吕儒晦如此态度,引得吕嬃怒火高涨,绣眉倒竖,但终究没说什么。
吕儒晦则是放下了帘帐,缓缓起身,然后这才对吕嬃拱手道:“刚刚是老臣一时激动,所以才失了礼数分寸,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冷哼了一声,吕嬃语调冰冷的说道:“既然丞相已经看到陛下了,心里想说的委屈也都说了,那是不是可以还陛下一个清净了?”
这话,送客的意思表露无遗。
对吕嬃的逐客令,吕儒晦却是仿若未闻,丝毫都不在意。
他直勾勾的看着吕嬃,问道:“陛下是不是已经时日无多了?”
无论在任何朝代,无论在任何时间,无论在任何地点。
但凡有人胆敢问出这种话语,那都是大逆不道。
但如今吕儒晦显然是已经不在意那些表面上的所谓尊敬了。
吕嬃脸色越发难看,但并未给予任何回复。
她知道,吕儒晦在这个时间点过来,且目地如此明确的要查探文帝情况,必然是在宫外收到了什么风声。
而以她对吕儒晦的了解,在面对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之时,你每多说一句话就极有可能出现一个错误。
所以对付他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什么都不说,让他摸不清虚实。
而就在这时,只听吕儒晦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已经是这种情况,北方的战况却依旧不明,倘若北方战况焦灼,太上皇无法在陛下驾崩之前赶回来,皇后可曾想过要如何自处?”
吕儒晦的话越来越直白,也越来越危险,吕嬃只感自己已隐隐无法招架。
她藏在凤袍内的双手紧攥,强咬着牙说道:“太上皇乃陛下钦定的继任者,倘若陛下当真龙御归天,那么理当由太上皇复位,继承大统。”
“话是这么说。”
吕儒晦淡漠的说道:“不过其他人会同意么?”
吕嬃双眼一凝,冷声道:“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臣什么意思,娘娘你自是清楚的很。”
吕儒晦淡淡的说道:“如今阻碍太上皇复位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是老臣,而是其他一些心怀野心之辈,他们同样拥有着皇族血脉,也无比渴望坐上金銮殿内的那个位置。”
“如今国内是个什么情况,娘娘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现在的平静,也不过就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兆罢了。”
“一旦暴风雨来袭,以目前朝堂危如累卵的局势,根本就难以抵挡,所以还请娘娘不要对老臣有任何隐瞒,眼下太上皇不在城中,许多事情单凭娘娘一人之力是无法成事的,唯有咱们通力配合,才能稳住这江山社稷。”
说到这,吕儒晦向后退了一步,根本不给吕嬃开口的机会便躬身道:“老臣的话,还请娘娘三思,那么老臣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吕儒晦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看着吕儒晦远去的背影,吕嬃绣眉微蹙。
而在吕儒晦离开不久之后,一顶软轿在风雪当中来到了后宫。
来人,正是受吕嬃之邀的太上皇妃,霍璃。
霍璃才一到,吕嬃便将吕儒晦到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给了他,细节到两个人之间的每一句对话。
“你认为,吕儒晦可信么?”
在说完之后,吕嬃对霍璃问道。
霍璃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见状,吕嬃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
二人所在的位置乃是御花园,虽然有亭子遮挡风雪,不过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雪白。
一阵寒风袭来,让静坐的吕嬃感到了一丝凉意。
正当她想挪动一下身子的时候,就听霍璃忽然开口道:“他可信不可信,实则并不重要,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吕儒晦所说的事情的确是事实,不过这又如何?”
“即便陛下未曾病重,即便太上皇未曾领军北征,那些怀有异心之人不也同样都没消停过么?”
“既是如此,咱们又何必在意那些?只要太上皇得胜归来,且归来的足够及时,那么局势就不会失控,外面的风浪也不会将咱们大夏彻底击垮。”
“至于吕儒晦说,那些藩王已经准备动手,这就有一些危言耸听了。”
“倘若陛下驾崩的消息走漏出去,那的确可能会引起一些怀有异心之辈的窥探,不过眼下这个消息尚未走漏,那些人就绝不敢乱来。”
“所以,咱们如今可以说就是在与时间赛跑。”
“太上皇能回来,一切自是无恙,可如果太上皇回不来,那么这长安城,乃至这大夏江山就只能依靠娘娘您来守着了。”
说到这,霍璃微微一顿,语调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沉声道:“对此,臣妾也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那种咱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当真发生,还请娘娘立刻颁布懿旨,由我祖爷统兵接管关中全境,且封锁长安,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最起码,咱们也要为太上皇将关中这块大夏的龙兴之地保住。”
“只要关中还在,那么大夏的脊梁就不会折断,至于其他的地方,那就是太上皇回来以后他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不用咱们费心了。”
听到霍璃的话,吕嬃默默点了点头。
可以说,霍璃所想与她不谋而合。
但霍璃最后的那个手段,却比她所想的还要果决一些。
放弃全天下,只保关中一地,别说是区区一个弱女子,这天下间无数枭雄,又有几个人真能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