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鼻翼两边深深的纹路抖了抖,手里端着的茶盏喝不下去。
他身后的手下低头低声问:“我去给何长官的秘书打电话?”
王老板刚要点头。
薄聿珩便淡声说:“我劝王老板,最好不要——何长官正跟我四弟祈翊打高尔夫,你知道他的脾气,休息娱乐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他都是算好的!
澳城最高的行政长官都站在他那边,他王老板再傲,可现在终究不是二三十年前,商与官斗,吃亏的一定是他!
王老板盯着薄聿珩,算是知道他那份从容的气度是从何而来。
他果然不是薄老爷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难怪,难怪都说,他将来是要走仕途。
他的关系和手腕,担当得起。
王老板绷了半天,最后还是赔上了笑脸:“……薄大少爷,有话好好说,真让我关上一天,损失几千万是一回事,影响也不好啊,外人还以为我是怎么了呢。”
“咱们以后还是要当合作伙伴,这么闹,也间接损失了薄大少爷你的利益。”
“是吗。”
薄聿珩神态从容,气度尊贵,像光怪陆离的世界投射出的幻影。
王老板已经被拿捏住软肋,输了一筹,将茶盏放在茶几上,勉强提着嘴角,自圆其说。
“那当然……来人,快把程小姐带过来交给薄大少爷……嗐,我本来就是开个玩笑,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谁还会靠绑架威胁来谈生意,哈哈。”
什么二选一,最后还不是要两个都还给他。
应如愿现在相信他刚才真的没有那个权衡。
他权衡的应该是另一个东西。
程小姐被他们关在隔壁房间。
应如愿忍不住好奇,她想知道传说中的程小姐长什么样,转头看去——
但在那些手下把程小姐带进门之前,薄聿珩便吩咐:“叶言,先把砚心带回公馆,让医生看看。”
叶言微微颔首:“是。”
然后出去,将到了门口的程小姐带走。
砚心……
程砚心。
应如愿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
而且是从他口中知道的名字。
应如愿抿唇,坚持要从他的腿上起来。
薄聿珩看了她一眼,终于放开手。
应如愿站到他身后。
王老板语气和缓,甚至是讨好:“薄大少爷,人我已经还给你了,楼下的玩笑,也到此为止吧?”
“王老板这话说得,警官要抓逃犯,跟我有什么关系?”
薄聿珩淡淡的,“王老板还应该感谢警察署,这么关心你的生命财产安全,尽心尽力地保护你。”
王老板冷笑着点头,好啊,好。
他的赌场,今天高低要关一天门让他出这口气!
他几乎咬碎牙龈,也罢!
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王老板能屈能伸。
大笑:“薄大少爷说得是——让陈阿四好生送走客人们,今天,我们就关门一天,配合警官办案,明天送面锦旗去警察署,谢谢他们!”
手下们面面相觑,低头退下。
王老板继续强笑:“聿珩啊,老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喝茶没意思,我请你尝尝我珍藏的波特酒,porto,葡萄牙杜罗河地区产的,最正宗的葡萄牙国酒。”
薄聿珩道:“喝酒不着急,先谈生意吧。”
王老板立即:“可以,就按你提的那个比例分。”
薄聿珩莞尔。
他的眉目温和得像大学里满腹经纶、教书育人的教授,平和无害,然而说出的话却是。
“现在不是最开始那个比例了,因为王老板做的事,让我不太高兴,我就要看你更多的诚意,我有一份新合同,王老板,你看看吧。”
“……”
合同比例是怎样的,应如愿不清楚。
但看着王老板在最后签字时,那笔尖的力道,几乎要将纸张贯穿,就知道他是忍着巨大的肉疼,也可见薄聿珩这次是占尽便宜。
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王老板本来想倚老卖老,想玩儿主场优势,想给薄聿珩一个下马威。
结果反而把原本平等的合同,作成一高一低。
薄聿珩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人,得罪了他,没出点血,他怎么可能收手?
薄聿珩也签了名字,走笔游龙,字字端正。
应如愿看着,目光有些刺疼。
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一份,薄聿珩原本要递给保镖,应如愿先一步接过去。
她装作对合同感兴趣的样子,其实指腹轻轻抚摸过他的字迹。
她跟在他身边,见识过他处理事情的不同手段。
他也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在乎用什么方式。
黑的白的,见光的不能见光的,都有。
那用欺骗感情的方式,也不是不可能……
王老板到底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忽然看了应如愿一眼。
冷不丁笑着开口:“薄大少爷,有没有兴趣亲上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