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伦希尔出现的一霎那,奈佛寻死的念头就彻底消失了。因为他知道,她是来帮自己的。
奥丁用阴狠的目光瞪向伯伦希尔,但却笑着说,“我在处理家事,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清修了。”
“快点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伯伦希尔冷冷地回应道。
奥丁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用阴森可怖的眼神审视起她的脸。
“你这里?”半晌,他突然质问道,“女武神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歪起头,咧开嘴,指向森林那头,茅草屋的方向,似笑非笑道,“我们当初不是约定好了吗?那里,以‘白河’为界,向南三里内才是你的地界。怎么,女武神大人是忘记了曾经的约定吗?嘿嘿,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快离开,”伯伦希尔眼里的光变得更加寒冷,“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但奥丁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就像是在挑衅一般地继续说道,“女武神大人,按照约定,你是无权在我的地盘内指手画脚的。怎么,你是想打破这个约定吗?”他顿了一顿,突然大笑了几声,然后又道,“哈哈,可以,我完全同意!只要你不怕你的‘清修’会被人打扰,我可以完全同意!”
“奥丁,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伯伦希尔道,“没必要说那么多的废话。”
奥丁笑道,“女武神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他指向奈佛,阴狠道,“刚才,我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你却突然跑出来打断了我,并且还声称这片林子是你的地界!呵呵,女武神大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像当年抢走朱莉一样,把我的奈佛也给夺走!女武神大人,过分了吧?抢走一个朱莉也就算了,毕竟那孩子的天赋有限,我对她也不怎么上心,但奈佛不一样,他拥有极高的天赋——他可是我这些孩子里第一个觉醒的!你要是想抢走他,门都没有!”
说着,他比划了下屋子,又道,“这间屋子,也是你帮他搭起来吧?呵呵,连住的地方都给他安排好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啊,女武神大人!”
伯伦希尔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把他逐出家门了吗?所以我帮了他什么忙,又让他住在哪里,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更何况,他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谁的东西、谁的物件——他想要留在哪里,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更不应该由你我来决定。”
听罢,奈佛心中不禁升起感激之情。他想:对,我不是奥丁的东西,更不是奥丁的物件,我是活生生的人,是能够做自己主的人!
奥丁冷笑道,“女武神大人,我看你是因为远离尘世太久,已经忘记‘父子无隔夜之仇’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了!奈佛可是我的宝贝儿子!他跟我拌两句嘴,然后离家出走,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身为老父亲的我,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对他不管不顾?女武神大人,我只说一遍——这是我的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要不然,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的!”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奈佛,凶狠命令道,“奈佛,过来!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我可以原谅你,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你肯乖乖跟我回家。”
奈佛心里明镜似的,奥丁嘴里什么时候有过实话?他要是真跟他回去,不一定是个什么下场。
奈佛吁了口气,强硬拒绝道,“我不回去,我也不想再执行你的什么狗屁任务,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奥丁,你走吧,以后别再找我。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说完,他便怒目相对。
奥丁眼里泛出仇恨的光,就像一团燃烧的鬼火。
“没有任何关系?”半晌,奥丁冷笑道,“你以为凭你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关系’,就能断绝我们的父子关系了?呵呵,奈佛,想多了吧?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是你的父亲!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的控制!”
他咬起牙,凶狠道,“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赶紧!马上!”奈佛大声回应道。
“找死!”奥丁向前踏出一步。
奈佛听到木板上发出嘎啦的一声——他放眼一看,只见刚涂上褐色油漆没几天的地板已经碎裂,露出了那参差不齐的白色木茬,就像一条刚刚撞上暗礁的破碎小船。
奥丁再次踏出一步,伴随着他那阴森诡异的腔调——“奈佛,我说过,我最讨厌背叛我的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于我,是真想死是吗?”
奈佛知道,奥丁要动手了——就像上次那样,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来次突然袭击,然后弄伤他,或杀死他。他不傻,他更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准备好了觉醒。
忽地,耳边响起一阵铃铛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它霎那间洞穿耳畔,然后如同回音一般,又瞬间充斥满整间屋子,接着,它又飘飘袅袅地从小木屋的缝隙中弥散了出去,直至消失。
与此同时,有风经过,他感到脸上有些微麻;眼前还有一条黑影闪过,大脑瞬间空白;面前的世界也被白光照亮,很是刺眼,他下意识地遮住眼。
接着,有极为爆裂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有怒浪拍打在了岩石之上。脑子被震得嗡嗡直响。
风又从背后袭来,还差点将他刮倒。他不禁放下手,睁开眼,扶住床头。
不知何时,奥丁已经跳出了屋子,并和伯伦希尔缠斗在了一起;木屋的墙壁上多了两道裂痕,如同被猛兽的爪子划过;地板上,多了两枚铜制的小铃铛,已经变形,已经变瘪,安静又落寞地躺在那里,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
门外,两条看不清的人影就像龙卷风似的纠缠在一起——动作快得离谱,时而在东,时而在西,还伴随着石破惊天般的撞击声。
芭比恩看呆了,奈佛也看呆了。这就是改造人的真正实力吗?他目瞪口呆地想,如果奥丁真对他动了手,他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就算是开觉醒也来不及反应吧?冷汗落下,他不禁开始后怕起来。
奥丁在大骂着什么,但奈佛根本听不清楚——因为奥丁的叫骂声被撞击声掩盖,他只看到他的嘴像蛤蟆一样噗噗地张合着。
又一声撞击声传来,他感觉天空大地和森林,都在颤抖。
看了一会儿,他终于能分辨出龙卷风中的二人,都是谁了——苗条的那个是伯伦希尔,她一直在进攻,而且动作优雅无比,就像是在跳舞;显得有些慌乱的那个,是奥丁,他在哇哇大叫,一直后退,且动作狼狈不堪,似乎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他好像很想摆脱开伯伦希尔,但他又根本做不到。
忽然,奥丁从腰间甩出了什么,然后大喝一声,接着,千万根闪着银光的线条从他体内爆破而出,如同爆裂的烟花一般四散开来;伯伦希尔见状,直接向后翻腾,在空中旋转一周之后平稳落地,又从衣袖中抽出两把尺子大小的武器,将射到她面前的银针银线一一拨开,然后,她将武器左手倒握、右手正握,放在胸前,摆出战斗姿态。
奥丁趁机连退无数步,警惕又狼狈地半伏在地上,开始喘起大气。不多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展示给伯伦希尔看,并阴狠笑道,“这个东西,你还认得吧?”
是那枚粉色的蝴蝶结,上面还沾着那天血迹。血迹虽已黯淡,但还是污染了头花原本的颜色。
伯伦希尔愣住,她慢慢放下武器。
奥丁又喘了两口粗气,然后笑道,“想要吗?呵呵,我可以送给你,但你也得把奈佛交给我。”他恬不知耻地将头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陶醉一笑,“妈妈的味道呢,呵呵,真好闻,真香。就是不知道莱缅夫人死的时候,她还香不香呢!应该不香吧?呵呵,死人怎么可能会香呢?你说对吧,茵特根·莱缅?”
伯伦希尔眼里有悲伤飘出。她怔怔地看着那枚头花,怔怔地站在原地,就像是坏掉的闹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