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烧烤开始时,菲米的注意力全都被斯雷吸引了过去——她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向他的脸,还总会期盼着他能注意到她的视线,从而可以跟她对视一番。但当他真的跟她四目相对时,她又会躲开,像一个偷吃零食被父母抓住的孩子一般迅速低下头,然后,她又会偷偷看他一眼,满心期待着他们眼神的再次相遇。
她感觉自己有点疯——‘不会吧,我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吧?……我的天,我认识他还不到一天呀……我简直就是个心口不一的坏女人!头几天刚和乔伊丝说过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没想到今天就现了形……’
带着心跳和悸动,她将美食塞入嘴里,但尝不出别的滋味——她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有点甜。
用餐期间,乔伊丝一直在问她的成长经历——从幼儿园到大学,再从工作到生活,基本上都问了个遍。她毫无保留,像讲流水账一般将这些事情全都讲了出来(除了她父亲的事)。她的故事很普通,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少女成长记——出生、上学、读书、考试、升学、上班……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就像是个在游戏里被人提前规划好了人生的NPC般普通。
乔伊丝听完,又问了几个比较奇怪的问题——小学时哪个老师给你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中学时有没有冒出过什么奇怪的想法;大学时的同学好接触吗?还和他们有没有联系;喜欢现在的工作吗?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同事关系如何?他们是会帮助你还是孤立你……
这些奇怪的问题就像是要剖析菲米的整个人生一般,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尽量保持平静一一作答。
“你是吉田先生的学生吗?”这是乔伊丝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菲米突然懵住了,因为她不知道‘吉田先生’是谁。
乔伊丝看向她,眨了眨眼,随后嘻嘻一笑,“我这个人就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你要是觉得不高兴,我就不问了。”
“没有没有,”菲米忙摆手道,“我就是没想好怎么说,并没有不高兴。”
“那就先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乔伊丝笑了笑,随后便开始讲她小时候的糗事:别的小朋友睡觉她不睡觉,还在幼儿园里跑来跑去的;喜欢到处乱爬乱跑,裤子、鞋刚买没几天就能让她穿成破烂,她妈妈怎么说都不好使;水性笔写不出字来,以为坏了,就用嘴吸,结果吃了一嘴的墨;骗别的小朋友说她是外星人,让他们叫她女王,还天天忽悠他们说等将来她的飞船找到了,她就让他们统治地球,甚至连名次都排好了……
菲米一边笑一边想:她小时候也太调皮了吧,怪不得她妈妈说她是假小子……
聊着聊着,乔伊丝又开始感叹起童年的时光过得太快,一转眼自己就长大了,一点都不开心。
菲米说我们之所以会觉得童年美好,是因为我们会自动过滤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其实痛苦的经历不过是被放在了记忆深处,我们只是不愿想起罢了。”
“我不想听大道理,我只想变得和小时候一样开心。”乔伊丝皱起眉头。
“老皱眉头可是很容易老的,”菲米笑道,“所以你还是开心点吧。”
“说的也是,”乔伊丝嘻嘻一笑,“长得本来就丑,要是再变老了,我就更不开心了。”她举起酒杯,摇了摇里面的葡萄酒,做出碰杯的动作,“为了以后能天天开心,来,干杯!”
“干杯。”菲米也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
酒过三巡,二人喝得微醉,脸颊都红扑扑的。
这时,乔伊丝突然说,“今天晚上去我家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可不想听你和你老公煲电话粥,”菲米开起玩笑,“太腻了,我胃口不好。”
乔伊丝哼了一声,“跟他说话能把我气死,我才不跟他打电话哩!一点情趣都没有,不仅笨,而且傻,最关键的是啥话都听不懂,我还不如给我侄女打电话呢!”
菲米无奈地笑笑,心想她对她老公的意见可真大。
“宝,答应我嘛,”乔伊丝嘟起嘴、撒起娇,“天天不是发呆就是看天花板,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菲米架不住她的撒娇,只好答应了她。
“我就知道宝对我最好了,”乔伊丝嘻嘻笑道,“爱你哟。”
正说着,只见斯雷端着一盘新切好的肉走了过来,“夫人,安德鲁森少爷刚打电话说他会在后天回来,问您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他将盘子放下,淡淡一笑道。
“别回来了,还是让他死外面吧。”乔伊丝没好气地说,“我一个人守活寡挺好的,就不麻烦他老人家操心了。”
“夫人,消消气,少爷不是有意的。”
“回来我也不见他,”乔伊丝撇撇嘴,“你也少给他当说客。”
斯雷笑了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看着斯雷离去的背影,菲米不禁想:他可真不容易,不仅要毕恭毕敬地伺候他们,还要夹在中间受两头的气……哎,真是可怜……
“他也辛苦半天了,也让他休息一下吧。”借着酒劲,她提起勇气说道。‘最好能让他坐过来吃点东西,他一直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她下意识地想。
“不用管他,”乔伊丝瞥了斯雷一眼,“他要是累了的话,自己会休息的。”
“还是让他过来吧,陪我们说说话也好。”菲米有些坚持地说。
“不要,”乔伊丝摇摇头,“他态度不好,我要惩罚他。他一点不心疼女孩子,就知道跟我横,我现在特别讨厌他。”
这句话,直接让菲米的脑子清醒了一大半——‘乔伊丝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像是在评价自己在意的男孩子一样……难道……他们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灯塔的影子越拉越长,慢慢地与天与海交融在一起,变成黑蓝色的背景,又渐渐消融在海天一色的世界里。她感觉心有点疼,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夫人,您可别让菲米小姐误会,”斯雷突然回过头,“您应该这么说才对——斯雷脑子不好使,不懂得变通,是头十足的大蠢驴,只会惹我生气。”他顿了顿,转过身,“夫人,您得理解我才是,我不是故意让您去找老爷的——这种用车、用人的事,哪是我一个小小的执事能说了算的?”
“你就是想欺负我!”乔伊丝气鼓鼓地看向他,“你就是看我不是你们本家的大小姐才会这么欺负我的!这要是芬格里特姐姐让你去接她,你也会让她去找叔叔申请吗?”
斯雷双手一摊,无奈一笑,“大小姐现在有专属保镖服侍,是不会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