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闷闷。
豆大的雨滴砸在了地面,随后变成倾盆大雨。
路上偶尔有行人撑着伞快速走过。
天已经黑下来了,街道旁的一家书店里还亮着暖黄的橘光。
书店里有三个人,坐在收银台的工作人员,和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坐在靠窗的桌边,一人在看书,一人在看着窗外发呆。
雨声淅淅沥沥的。
纪淮安揉了揉脸,随后捧起桌上的热饮喝了一口。
今天没注意时间,玩过头了,又没带伞,两人就来书店避雨了。
不过,纪淮安偏头,看向旁边正在认真看书的人。
思绪逐渐飘远。
这几次接触下来,纪淮安发现林初九除了带着点清澈的傻气之外,人还是挺温柔的。
很平和的一个人。
与他相处很轻松,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或许是纪淮安的视线停留太久,正在看书的人抬起了头。
措不及防纪淮安和身边的人对上了视线。
林初九眸色温和,开口询问。
“怎么了?小纪”
他都注意到纪淮安盯着他好一会了。
被当场抓包,纪淮安思绪中断回过神来,一时不察,被热饮呛了一口,然后发出一阵咳嗽声。
“咳咳!我没,咳,我没事,咳咳咳!”
纪淮安捂着嘴,想要控制咳嗽声,反倒憋红了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多了几分湿润。
两人动静不算大,但在安静的书屋还是很明显。
收银台的工作人员瞥了一眼,没有在意,继续摸鱼追剧。
好一会才缓过来,纪淮安再次抬起头来时脸颊还带着薄红。
好羞耻。
第一次这么失态。
或许是察觉到了纪淮安的想法,林初九没有再看他。
半个小时的时间,窗外的雨快要停了。
暖黄的橘光照在林初九的脸上,轻轻渲上一层波光。
纪淮安没忍住,偷偷又看了一眼。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有看。
外面雨已经停了。
林初九合上书,揉揉有些酸的脖颈。
“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好”纪淮安轻声回应。
林初九将书放回原位,两人走出书屋。
地面湿哒哒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味。
纪淮安十八岁了,个子已经和林初九齐平。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分岔路口。
纪淮安刚想道别,听了身旁人开口说话的声音。
“我送你回去吧,你年纪小,看着你到家,我也要放心些”
纪淮安动了动嘴,耳朵不自觉泛红了。
“林哥,我已经成年了”
随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送我也可以的”
他不是小孩子了。
但林哥送他的话还是很乐意的。
有点开心。
纪淮安捧着热饮的手微微捏紧,心跳有点快。
林初九笑了笑没说话,手里提着猫粮。
走到咖啡馆时,里面还亮着灯。
吧台上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正在磨着咖啡。
“哥,你回来了”
纪淮安打了声招呼,将热饮放在桌上,接过林初九手里提着的猫粮。
小七闻到熟悉的味道,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朝着林初九的方向边走边喵喵叫着。
吧台边磨咖啡的男人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发随意的扎起来,几缕发丝垂下来,皮肤格外白皙,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腰间系着一块黑色的围裙,此刻正专注的磨着咖啡。
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柔意,相对于林初九来说,给人的疏离感比较明显。
“小七,我才是你主人”纪淮安看着小七狗腿的样子气得牙疼。
林初九蹲下身子,摸了摸猫咪的脑袋。
纪淮安也伸手去摸,小七瞬间就移开了脑袋。
双标猫!
“淮安,和你朋友过来,来尝尝我磨好的咖啡”
吧台边的男人开口说话了,脸上还带着满足之意。
小七蹭了蹭林初九的裤脚,重新跳回了猫爬架上。
“哥,晚上喝了睡不着”纪淮安抗议了一声。
哥哥每次磨咖啡都喜欢让他尝,他也不好扫兴,好几次都是喝完失眠一晚上。
纪淮阳解下围裙,洗干净手,走了过来。
视线落在林初九身上,朝他点了点头,眼底多了一抹探究之意。
小七喜欢淮安交的朋友?
“你好,我是淮安的哥哥,纪淮阳”
林初九礼貌回应,“我是他朋友,林初九”
纪淮阳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墙上挂着的钟表指向十点。
“我送你?”纪淮阳礼貌问了一声。
“不用了,路不远”林初九回答。
“等一下,你带把伞吧,今晚应该还会有雨”
“行,谢谢”
纪淮阳从抽屉里翻出一把伞,拿给林初九。
简单打过招呼后,林初九拿着伞走出咖啡馆。
纪淮安眼巴巴看着人走远。
“你朋友住在祥瑞街道?”纪淮阳问到。
“哥,你认识他?”纪淮安有些诧异。
“应该算有过一面之缘吧”
纪淮阳若有所思,童年记忆浮上脑海。
应该是林奶奶捡回来的那个孙子。
他十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他去拜访过林奶奶,见过一面。
当时林初九应该才三岁左右吧,人小小的一个,很瘦,脸色很白,说是有什么什么先天疾病才被抛弃的。
林奶奶捡到他的那天刚好农历七月初九,所以就叫林初九了。
原来是他啊。
纪淮阳喝了口咖啡,没再想这事。
……
方禾把脸捂在枕面上,身体微微颤抖,手里拿着的信逐渐变形。
床边散落着两个被撕破的玩偶,以及被砸坏的微型监控器。
妈妈把监控器藏在了玩偶的眼睛里。
心底最后一丝念想彻底破灭。
他不傻,当然明白这封信是妈妈找人以林初九的口吻代写的。
一直以来,妈妈背着他们弄的那些手段所有人知道。
方禾不想明面面对,所以一直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妈妈不会骗他。
爸爸说,妈妈生了他和哥哥之后人就越来越偏激了。
方禾时常觉得很愧疚,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才造成妈妈性格大变。
所以他包容着妈妈所有的脾气和她所做的一切。
爸爸也送过妈妈去看过心理医生,妈妈从医院回来那晚就砸了所有东西,人很癫狂,说自己没有病。
后来,爸爸通过各种方式与医生配合治疗妈妈。
这也让妈妈学会了伪装,伪装了所有情绪,装作一个正常人,好妻子,好妈妈。
方禾不知道自己对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感。
爸爸已经联系了一个国外很有名的医生。
为了征询方禾的意见,爸爸特意把妈妈带回了阿婆家,征询方禾的决定,是否把妈妈送去进行系统治疗。
再次抬起头时,枕头湿了一片,方禾眼睛里红血丝很明显,努力压着情绪打了一个电话。
“爸爸,把妈妈送去国外治疗吧”
“嗯,好好休息,我会安排好一切”电话那头声音疲惫。
再浓烈的感情都会被生活琐碎所磨平。
他很爱他的妻子,但他也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