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街道,挤满了朴实的乡民。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交头接耳,这三天一次的集会,让他们有了期盼,生活没那么枯燥乏味。
周洁去镇上派出所办理身份证,人不多,很快办好了手续,不过暂时只能拿到一个临时身份证,正式的要等一个月左右才能下来,但可以邮寄到指定地点。
她填下了花店的地址,交了邮费,这件事情就算圆满完成了。
“妈妈,我想去梅子姐那看看,她还在老地方吗?”
“还在那里,不过生意做大了。”
刘桂香介绍说,李杰梅现在不在村里住了,为了做生意方便,在镇上租了房子,每天都去往附近各个乡镇摆摊。
“你去吧,我先去买点东西,等一下过来叫你。”刘桂香理解她,老家现在几个没年轻人,她去和李杰梅说说话解闷也正常。
周洁正找不到借口支开刘桂香,一听正合她的心意,她很善解人意地说:“妈妈,你不用急,慢慢过来,我在那里等你。”
看着刘桂香的身影隐入人群,她满怀欣喜地快步走向农贸市场。
周洁远远望着李杰梅的摊位,似乎扩大了不少,摊上的货物种类繁多,花花绿绿一大片。货物被顾客翻得凌乱不堪,李杰梅正在一件件整理,看来她生意不错。
“梅子姐,你生意做大了呀!”周洁快步来到摊位旁,笑嘻嘻地说。
李杰梅转过身来,惊讶道:“小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
李杰梅笑道:“是准备回家过年,还是请假回家呀?”
“过年还早呢,我把身份证弄丢了,请了半个月假,回来办身份证,顺便看看爸妈。”
面对李杰梅,周洁有些歉意,是她介绍她和赵光明两人相识,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
“你出去快两年了吧,该回来看看啦。”李杰梅看见周洁,想到了赵光明,顺口问道:“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在她看来,周洁和赵光明两人非常般配,结果却分手了,很是遗憾。
周洁有些惊讶地摇了摇头,一颗心像灌了铅直往下沉,原来梅子姐并不知道赵光明的下落。
望着这熟悉的摊位,她忆起了他们相亲时的场景。
那个阳光明媚的夏日,赵光明优雅地坐在摊位旁边,笑嘻嘻地对她说:你看清楚我的样子没有?没看清楚的话,我允许你再看一次……”
她鼻子发酸,当时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心酸。
李杰梅叹了口气说:“赵光明真的是一个挺不错的男孩子,人长得帅,家里条件也好,当时好多女孩都喜欢他,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爱打牌。”
她说这些,是想向周洁表示,她并不是随便找了个歪瓜裂枣介绍给她,是经过斟酌之后才决定的。
“其实他父母很喜欢你的,他妈妈每次见到我都埋怨赵光明不争气……”
周洁心中一动,他家还认可她,是不是说明赵光明还没有交新的女朋友,他们再续前缘的机会很大?
“他……现在在哪里?”周洁忍不住问道。
她脸上飞起一朵红云,主动找赵光明,李杰梅会不会笑话她呀?可是不问出口,这次不就白回来一趟了吗?
李杰梅惊讶地看了周洁一眼,敏锐地读懂了她的心思,她对赵光明余情未了。
周洁小声解释说:“梅子姐,我已经原谅他了,但是我们失去了联系,我是想……想……”
“想打听他的情况?”李杰梅笑着帮她说出后半句。
周洁含羞点点头,梅子姐是不是已经在心里笑话她了?
“这个简单,我有空去他家帮你打听清楚。”李杰梅爽快地回答。
“谢谢,嗯,你别直说,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
“这个我知道怎么问。”李杰梅笑着说:“不会的,说不定他也在等你原谅呢。两人有矛盾就是要及时解决,免得以后大家都后悔。”
周洁点点头,她就是后悔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只能麻烦你这个媒人负责到底了。
“这样吧,你下一场过来,我给你消息。”
周洁开心地点头,又叮嘱说:“先别让我妈妈知道,以后我自己告诉她。”
她现在不敢让刘桂香知道,本来赌牌的事她就很反感他了,如果知道他还有病,会更加强烈地反对。
但是,她却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因为她割舍不下他们曾经甜蜜的感情,想要重温旧梦,陪他一生到老。
她也不想再被动等待,要主动去挽回,幸福靠自己争取不是吗?该做的她会尽其所能地去做,结果就交给老天爷吧。
回家的心情是愉悦的,是满足的。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也是值得珍惜的。
周洁每天和父母形影不离。他们在地里干活,她就陪在一旁聊天。聊外面世界的精彩,聊城市的喧闹繁华;或者回味童年的趣事,追忆儿时的梦想,欢声笑语洒落在田地间。
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梦中的记忆,现在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一切都让她感到温暖,还有无与伦比的安心。
这片土地是她的根之所在,是她情感的寄托、灵魂的依附,是她永生难忘的地方。
赶集日又到了,周洁借口很想吃老家的豆花,米花糖,让刘桂香和她一起上街。
刘桂香宠溺地看着女儿,知道她太久没回老家了,对家乡一切都充满热情,就笑着说:“我要去打猪草,你就自己去吧,早点回来。”
周洁欣然应允,愉快地上路了。一路上,周洁想到马上就会有赵光明的消息了,她的心一直“砰砰”乱跳,脚步轻快又急促。
她直奔李杰梅的摊位,见她正在和顾客讨价还价,便在一旁耐心等着,心中充满无限期待。
可是不久之后李杰梅说的话,却让她大失所望,心情跌落到谷底。
李杰梅告诉她,赵光明父母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听赵光辉说,赵光明曾打过一次电话给他们,他现在广州的工地上干活,由于工地不断流动转移,并没有具体地址。
周洁十分沮丧,期望越大,失望越强烈。广州那么大,没有具体地址,她如何去找寻他?
她不禁有些埋怨赵光明,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出远门,能体谅父母的担忧,随时会向家里报告行踪。而赵光明却不同,一出门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此杳无音讯,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归。
李杰梅笑道:“他父母说他过年肯定会回家,反正再有三四个月就过年了,不如你就在家等他吧,到时把婚事办了再出去。”
周洁脸上发烧,心里腹诽,他们能不能见上面都难说,要结婚怕是只能和公鸡拜堂。
“我是请假回家的,过几天必须要回去。”她解释说。
她想了想,“梅子姐,我也在广州打工,我给你写个地址,还有店里的电话,如果见到他,就帮我交给他吧,就说……我等他来找我。”
“这个办法好。”李杰梅拿出记账的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你写在这里吧,到时候我撕下来交给他。”
周洁很快写好递给李杰梅,“梅子姐,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也希望你们赶紧和好,早点喝到你们的喜酒。”
周洁含羞低下头,心里是欣喜和期盼。经历了这么久的相思折磨,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只要赵光明心意未变,她愿意马上结婚。
刘桂香正在家里扫地,大黄突然在门外不停的吠叫,有人出声在喊:“桂香,在家吗?”
她探头一看,原来是隔壁村的陈媒婆,暗自欣喜,不用说她肯定是上门说媒来了。女儿刚回家没几天,就有媒婆上门,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她马上喝斥住大黄的叫嚣,赶紧满面笑容地出门迎接道:“陈大姐,真是稀客呀,快进屋坐。”
陈媒婆笑嘻嘻的进到屋里,“哟,真勤快呀,家里搞得这么干干净净的。”
“哪里,这泥地再怎么扫也有一层灰,只是扫一下心里觉得舒服点,陈大姐,快请坐。”
“听说你家洁妹子回来啦?”
“是的,前几天才到家。”
“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她和男朋友去年就分手了。”
“哦,怎么分手的呀?”
“他们两个性格不合,在一起总是闹矛盾,最后干脆分手了,可能两人没缘分吧。”
“说的是,那就是没缘分,我今天来,想给她介绍一个条件好的男孩子。”
刘桂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好啊,他是哪里的?”
“这个男孩子是城里人,家庭比较富裕,他爸爸在百货公司上班,还是个干部。男孩子呢,人也长得不错,你看,这是他的照片。”
陈媒婆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刘桂香。
刘桂香心里奇怪,不是要现场相亲吗,怎么还带照片?转念一想,人家是城里人,距离远不方便。
她接过照片,这是一张男孩的半身照,五官还算端正,身型微胖,没有赵光明好看,不过他条件优越,是城里人,那是赵光明没法比了,刘桂香在心里为他辩护。
她把照片还给陈媒婆,“看起来不错,他是干啥工作的呢?”
“男孩子没工作,”陈媒婆略微顿了顿,“是这样的,他有一点小儿麻痹症,右脚走路稍微有点瘸,只是有一点,也不算什么病。”
刘桂香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媒婆察言观色,赶紧说:“人家可是城里人,他家说了,女方嫁过去就转城市户口,愿意上班就安排工作,不愿意上班他们家也有能力养着。他家也没有其他要求,就是只要长得漂亮,我那天看见洁妹子,觉得她非常合适,这可是一桩好姻缘啊。”
刘桂香心里无名火起,这个陈媒婆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给她那天仙一样的女儿介绍一个瘸子,这不是在贬低她家吗?
她压下怒气,委婉拒绝说:“陈大姐,他们家条件这么好,我们高攀不起,你另外去找人家吧。”
陈媒婆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劝道:“能嫁到城里去,在城里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住的还是高楼大厦,又风光又有面子,这让多少农村人羡慕呀。”
“我也是看你家人品不错,才介绍给你们家的,一般差点的人家,求着我介绍我还看不上呢……”
刘桂香心里已经开骂:听你这张嘴,母猪都能吹上天!他一个残疾人,明明是在城里找不到媳妇,所以想着在农村上来找,还挑肥拣瘦的,以为农村人个个都想往城里钻。周家可不是那种人,面子不面子的不重要,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算了,陈大姐你别说了,我家小洁是乡下姑娘,在泥巴里打滚惯了,去城里她反而不习惯,再说我就一个女儿,不想她嫁得太远。”刘桂香打断了陈媒婆的吹嘘。
“桂香,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或者问问洁妹子的意思再答复吧,说不定她愿意呢。”
刘桂香有些不耐地说:“她不会愿意的,她就是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一个瘸……残疾人。”
见刘桂香态度不好,陈媒婆也不客气地说:“桂香啊,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气啊,听人家说,洁妹子是被男孩子甩了,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哪里还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家呢?要把握机会嘛。”
刘桂香冲口而出:“放屁!谁说她被甩了?”
陈媒婆打了个哈哈,笑着说:“桂香你别生气,我也是听你们村的人这么说的,实话说吧,说被甩了算是比较好听的,还有更难听的,我都不好开口说。”
刘桂香腾地一下站起来,拍桌子说:“你说,是谁在造谣?我去撕烂她的嘴!”
陈媒婆笑着说:“这个你叫我怎么说呢?要不你自己去村里问问吧,我也不是有心要说这些,我是为你们家好,为你女儿好,不管是不是真的,她们这么说,都影响了洁妹子的名声了。”
刘桂香胸中怒火在燃烧,却不得不按压下怒气。她不想得罪陈媒婆这类人,她们能说会道,交际广泛,编排一个人是易如反掌,她还需要她帮小洁正名。
“陈大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要声明,我女儿和男方是和平分手,因为那个男孩子爱赌博,我们家不喜欢赌博的人,所以坚决反对他们来往。”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村里人怎么能这么胡编乱造呢?女孩家的名声可是比命还重要啊,她们真是可恶,回头我帮你说说她们。”
陈媒婆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我说的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还是挺合适的。”
“好,我问一下小洁的意思。”
刘桂香客客气气的把陈媒婆送走,坐在凳子上气愤难平。
女儿才回来几天,村里就谣言满天飞,不用说,肯定是洪秀说的,现在她恨不得拿刀去把洪秀的嘴巴砍个稀巴烂,让她乱嚼舌根!
可是陈媒婆又没指名道姓是谁说的,怎么找得着她?只要她矢口否认,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越描越黑,反而更加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