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周洁去胡巧巧宿舍,想和她一起上班,顺便告诉她昨晚的事,却只见床铺空空,看来她又自己走了。
她边走边想,希望昨晚他们没有被车间的人看见,不然真是难为情。又不由自主想起那个甜蜜漫长的吻,心怦怦乱跳。
走进车间,只见办公桌前围了一群人,女孩们围着谢云飞,七嘴八舌的在说话,场面闹哄哄的。
“…….你们两个亲亲热热回厂,有人都看见了,还不承认!”阿华说。
“我证明,看见他们手牵手回厂的。”
“就是在拍拖啦,快点请我们吃拖糖啦。”
阿华又说:“昨晚我们看见他在厂门口等人,就猜到啦。”
……
谢云飞背靠办公桌,微笑着听她们议论,这众星捧月的感觉真不错。
有人瞥见周洁进了车间,就威胁说:“你不请我们吃糖,我们去问周洁要!”
马上有人付诸行动,喊道:“周洁,请我们吃糖啦!”
周洁猝不及防,惊讶地望着她们,她们怎么全都知道了?她羞得不敢过去,红着脸躲在柱子后面去了。
谢云飞见她那害羞的模样,暗自好笑。
本来他也没想要隐瞒,见大家都起哄得厉害,就大声说道:“好好好,请你们吃糖。”
“好嘢!”女孩子们一阵欢呼。
谢云飞掏出皮夹,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阿华,“你闹得最大声,就负责中午去买糖吧。”
“呀,这么大张钱,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呀?”阿华故意曲解意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谢云飞笑道:“你们都看见啦,她想一个人独吞,要吃糖只管找她要。”
后到的夏晴弄清情况后,过来对躲在柱子旁的周洁笑道:“别躲啦,请我吃糖吧。”
周洁脸红似火烧,嗔怪她道:“行,给你买一大包,甜掉你的牙!”
“我不怕,还可以当饭吃。”
两人正笑着,胡巧巧过来了,似笑非笑地说:“你们拍拖很久了吧?竟然还瞒着我。”
“巧巧,不是的,没有……”周洁急忙解释,话还没说完,胡巧巧轻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夏晴不解地问:“她生什么气?不是应该替你高兴吗?”
“她认为我骗了她。”周洁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郑钧靠在纸箱旁,不露声色地冷眼旁观。他很不解,周洁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又和谢云飞在一起了?
平时偶尔听女孩们谈论谢云飞在追周洁,他本是不相信的。她有男朋友,怎么会答应谢云飞的追求呢?结果却出乎意料。
估计是周洁见到谢云飞后,就一脚踹了她男朋友。看她文静漂亮,却是见异思迁的人,真是不能以貌取人。
郑钧对她那点旖丽的感觉,在此时化成云烟,渐渐消散了。
上午,周洁瞥见谢云飞进来了,马上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夏晴迎上去,伸出手笑道:“组长,我要吃糖。”
“行,少不了你的。”谢云飞心情极好,举目寻找周洁。
夏晴努嘴示意,“在四号机落布呢。”
“真是个机灵鬼。”谢云飞夸奖道。
他来到四号机,见周洁已经把布匹抱出机器,正在用力抽轴棍。
他上去一步握住她的手,“让我来。”
周洁感觉手被电了一下,羞涩地赶紧松开手,看着他将剩下的工作做完。
谢云飞将布称完重,过来四号机写上数字,也趴在机器上,和周洁面对面。
她并没有躲开,只垂下眼眸,满脸红晕。
他看着她那艳丽的红唇,回想着它的滋味,哑声说:“我昨晚一夜未眠,都在想你。”
周洁脸泛红霞,娇羞地一笑。他说这些干嘛?好像她昨晚睡得很好似的。
“今晚想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就在宿舍。”
“这可难办了,有人看着我上不去呀,得想办法把门卫打晕。”他故作苦恼地说。
“谁说要你上去了?”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就出厂去,我一个人孤独寂寞,你必须陪陪你的男朋友。”
周洁不说话,咬着嘴唇笑。
他见她咬着红唇,心里升起一股冲动,立即绕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腰。
她惊慌地推开他,“你要干嘛?现在上班呢。”
“给我亲一下,我马上走。”他瞟了外面一眼,把她稍稍揽过去一点,确定别人看不见,低头对着诱人的红唇吻了上去。
“不行!唔……”她强烈反对,捶打着他,却像在给他捶背。
几秒钟后,他放开她,“今晚再继续。”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周洁羞恼地擦了一下嘴,在他背后小声骂:“色狼!”
谢云飞并不回头,嘴角上扬了一下。
晚上,周洁收拾打扮好,迈出宿舍,一眼望见了趴在栏杆上的胡巧巧。
她走过去,“巧巧,你没出去呀。”
胡巧巧转向她,上下打量一下,“这是又要去约会?”
见周洁不语,她又趴回栏杆上,自嘲地说:“我又没男朋友,出去干啥?”
“巧巧,我并没有想骗你,我们也只是昨晚才……约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她们就闹开了。”
“你不用解释,我没怪你什么,说得好像我妒忌你似的。”她笑了笑说。
“其实,我只是试着和他交往,合不合适也还不知道。”周洁说出心里话。
胡巧巧瞅了她一眼,“你快去吧,他在楼下等你呢。”
周洁探出头看去,谢云飞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不时向楼上望一眼。
见到他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心情也飞扬。
她看向胡巧巧,“那我下去了。”
“去吧,去吧。”
胡巧巧静静地在楼上观望。
只见周洁快步走到谢云飞身旁,谢云飞起身,帮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去牵她的手,她却缩回手揣在兜里,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去。
胡巧巧心里一阵失落。
周洁说没有骗她,她是不信的。她口口声声说要离他远点,自己却去投怀送抱。她就是被她哄骗了,错失了先机。
当初她们一起进厂,谢云飞可是先注意到她的,和她说那么多暧昧的话,不就是对她有好感吗?
那些话她都铭记在心,夜深人静时,一遍遍在心里不断重复。
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有一天他再次接近她,她一定抓住机会,向他表明心意。
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被周洁捷足先登了,她实在难以接受。
今天她难受了一整天,上班都没有精神。想到以后天天要面对他们卿卿我我,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倒不如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就要做到,她转身进了宿舍,从背包袋子里掏出一张名片,仔细看了看,上面名字写的是罗文。她踌躇了一会,下楼向厂门口走去。
谢云飞背靠办公桌,望着前方出神,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阿芝走进了车间,见到他的神态,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向车间里的女孩,一个个审视着。
谢云飞迎上前来,打趣说:“芝芝,欢迎光临,有何指教?”
阿芝笑了笑,“听说你追到了车间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很好奇,就过来看看。”
谢云飞微微一笑说:“哪有的事,她们乱说的。”
“还不承认,你还能藏得住?”阿芝表面上在笑,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谢云飞有些不好意思,“看来你消息真灵通。”
“哪个是她?”她扫视着那些女孩。
谢云飞微笑不语。
“是红色发夹那个女孩吧?”阿芝见他不说,就自己猜。
她说的是余娟,一个新来不久的女孩,长得公认的漂亮。
谢云飞笑着摇摇头,继续保持沉默。
阿芝看来看去,觉得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孩了,不高兴地说:“别买关子了,到底是谁?”
谢云飞向织布区示意,“在那里面。”
阿芝才想起那里还有两个女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迈步走向织布区。
她首先看见了夏晴,这个女孩虽说长得眉清目秀,不过称不上最漂亮。
她望向另一个趴在机器查布的女孩,那女孩听见她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略微惊讶,又继续自己的事。
肯定是她了,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的确漂亮。皮肤白皙水嫩,眼睛大而明亮,粉红的樱桃小嘴,身材高挑纤细,完全符合美人的特点。
阿芝心中五味杂陈,嫉妒、委屈、恼恨几种情绪交织。
当她听到他有女朋友的消息后,是非常的震惊。
她一直以为,他对她多少是有些感觉的,才会亲切地称她芝芝,才会见到她就眉开眼笑,才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原来,全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又忍不住想来看看,是谁入了他的心,勾了他的魂。
现在她后悔来此一趟,活在自己的幻觉里不好吗?
周洁下班时,来到柜子旁,拿出饭卡,再把围裙放进自己的柜子里。
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正在梳头,仔细打量她后,笑着用家乡话说:“周洁,我发现我们长得还挺像呢。”
周洁打量她,面孔很陌生,好像是新来的,长得挺好看。
自从进了织布区,她和车间里的人就少有交流了。
周洁看了一眼她的厂牌,名字叫余娟。
听余娟说的家乡话,顿时拉近了彼此距离。她将盘起的头发放下来,笑着问道:“真的像吗?”
余娟点点头,“你看,我们都是白皮肤、大眼睛,笑起来脸上都有酒窝,真的很像。”
周洁俏皮地说:“是呀,还都是四川的,我们莫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呀?”
得到周洁的认可,余娟眉开眼笑。
“就是,有可能呢。”她马上附和说,仿佛和她相像是很光荣的事。
谢云飞过来,打开柜子,将水杯装进去。余娟娇羞地瞥了他一眼,走开了。
周洁侧头梳着黑亮的长发,刚好瞧见,暗暗一怔,她这是什么眼神?转而又失笑,男朋友帅了就是麻烦,让她开始疑神疑鬼了。
那个让她开始操心的人笑着问她:“要不要我帮你梳?”
她羞涩地说:“多事。”
中午,夏晴去吃饭,周洁看机。
她不习惯和谢云飞一起去吃饭,所以选择第二批。她觉得那样太高调,不自在,仿佛是在宣誓主权一般,那不是她的性格。
她希望感情像涓涓细流,缓缓滋润心田,绵长又温柔。
周洁去靠门口的几台织机查布,心里暗自好笑。
谢云飞以权谋私,为了方便对她亲亲抱抱,安排她看里面的机器,靠门口的几台机一般都是夏晴负责。
对此她表示,安排得……很合理!很喜欢!
几个陌生女孩出现在织布区门口。她们并不进来,也不像是来参观机器,只笑嘻嘻地对着她一阵猛瞧,不久说笑着离去了。
周洁觉得很奇怪,她们不是车间的人,跑来这里干什么?像是,参观她?
第二天,夏晴一上班就笑着对周洁说:“你呀,快成明星了。”
“什么意思?”周洁莫名其妙看着她。
“昨天是不是有几个女孩子来这里了?”
“是的,她们是谁?”
“她们是五楼下来,专门来看你的。”
“看我?”
“因为她们听说谢云飞拍拖了,女朋友是车间最漂亮的,就很好奇地来看看。”
夏晴告诉她,之前她们还来过一次,看过后回去议论,女朋友漂亮是漂亮,就是太矮了,一米六都没有。
原来她们错把余娟当成她了,有人告诉她们看错人了,是看织布机的女孩。所以她们昨天就又跑来看一次。
周洁听后哭笑不得,她们怎么那么八卦呀?巴巴的这么远跑来参观她,这是把她当动物园的猴子吗?买票了吗?
不对,五楼的?那是和她们车间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对他们拍拖的事那么感兴趣?
“你知道谢云飞和五楼有什么关系吗?”周洁问夏晴。
“好像是有老乡在五楼上班。”
“原来如此。”
不过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舒服。如果大家都高度关注他们,那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只想躲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独自盛开,不想被摆上台面成为大众的焦点。
希望她只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