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小寒矜茫然。
头皮一松，她被扔开。
她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阿晴，怯懦着想要靠近对方，阿晴却推开她不让她凑过去。
昏暗的月光下，阿晴的面容和张倩融合在一起又分开，分开又融合。
小寒矜意识到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看着心爱的妹妹这副模样，饶是再刚硬的心也会因为她软上三分。
“唉……”阿晴叹息一声，将小寒矜捞了过去，下巴抵着她的头，低声道：
“矜矜，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我，知道吗？”
“姐姐也不想这么对你，可你已经长大了，天真和善良在这个末世是活不下去的，这是你生存的第一课，信任和背叛，要记得现在的痛。”
怀里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阿晴太了解江寒矜了。
她的妹妹很温暖，很善良，同时也被自己养的天真。
她好后悔自己没有认真的教她怎么在末世活下去，以至于现在压缩她的所有天真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是她的错。
是她太贪恋这得来不易的善良。
她错了。
阿晴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仿佛这样就能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到力量。
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逐渐平稳下来，阿晴看向自己的手腕。
黑紫色的纹路格外显眼，它们如恶魔一般缠绕着自己，在月光下扭曲嘲笑着她的天真。
她终究会死。
十管血清能延缓她的生命。
可最后，她还是会死。
最后两管，她要留给妹妹。
阿晴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将怀里的小寒矜往外一推，冷漠起身道：
“走吧，我们该离开这儿了，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能，包括我。”
“记不住，你会死。”
小寒矜站起来跟在阿晴身后，不懂阿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姐姐这么说，她会学着去生存的。
接下来的日子，阿晴带着她走走停停，遇上危险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扔掉她。
一次次打碎她的依赖，又重塑她的性格。
因为阿晴，小寒矜变得不再信任身边的任何人。
由于过目不忘的本领，阿晴教给她的东西小寒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包括她的身手。
只是因为年龄小，施展不开。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八岁的小女孩儿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隐形的四级异能也能熟练的掌控，成为了真正的四级异能者。
阿晴欣慰的看着小寒矜现在的模样，冷酷，不近人情，会在这个末世活的好好的。
那她就放心了。
“咳咳咳！”阿晴捂着嘴咳嗽，她摊开掌心，一抹黑无比的刺眼。
她掀开胸前的衣服，看着即将变成黑色的胸口，阿晴将衣服放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她快死了。
阿晴悄悄地从树木间离开。
她不能把自己这个危险放在妹妹的身边。
就在此时，一只四级变异虎朝着她扑咬而来。
阿晴看着凶猛的变异虎，想着死在变异兽的嘴里也不错，她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一点都不想。
就在她闭上双眼迎接死亡时，面前的变异虎突然停滞身躯，随着身后传出响动，小寒矜提着两把砍刀从草木中钻出。
她看着阿晴想要关心，但想到对方那冷漠的态度，她没停下脚步，从阿晴身边走过，狠狠将刀深深插入老虎喉咙中将头伸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喝着从脖颈处流淌出来的鲜血。
阿晴从旁边走过来，指了指变异虎脖子上的一处弱点道：
“下次你从这个位置入刀，它会死的更快。”
“嗯。”
两人无语。
等小寒矜处理好变异虎的肉，阿晴忍住喉咙传出的痒意朝前走去。
她记得这一片快到矜矜的老家a省了。
再往前走几公里，她就能找到慕寒了。
“走吧。”
跨过一条干枯的河流，两人来到a省附近的国道。
阿晴抬起手掌停下了脚步，小寒矜跟着停下。
突然，从旁边的建筑中窜出两道人影，一个是速度系异能者，另一个是木系。
小寒矜立马戒备起来，第一时间观察对方的神态。
双眼发黄，眼中血丝颇多，嘴角还流着口水，证明他们吃过人。
阿晴说过，面对这种吃人的人，第一时间就要杀掉。
阿晴率先窜出控制那个木系异能者，剩下的速度系异能者交给小寒矜。
由于阿晴自身实力强大，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就制服了木系异能者。
不过想着留给小寒矜上课，她便没有下杀手。
她的妹妹杀过丧尸，杀过变异兽，唯独…唯独人没有。
这次就教她怎么杀人。
随着木系异能者的败北，剩下一人也没坚持多久的时间就败下阵来。
阿晴踩着脚底下人的胸口，一掌捏碎速度异能者的脖子，她朝着小寒矜招了招手。
“过来。”
小寒矜走过去。
“今天我要给你上最后一课，杀人。”
“杀了他。”
小寒矜捏着砍刀，迟迟下不去手。
阿晴一巴掌拍在小寒矜的头上，大声呵斥：“我叫你杀了他！连人都杀不了，你是什么废物！咳咳咳咳！”
骂完，阿晴狠狠咳嗽起来。
小寒矜想上来问阿晴怎么样，被阿晴狠狠往外一推，她跌倒在地，看着阿晴阴狠的模样满含泪水。
“阿晴……我，我下不去手。”
一说起杀人，小寒矜满脑子都是那个被带走的小黑。
“废物！看好了，杀人是这样杀的，扭断脖子或者戳穿他们的心脏，有的人心脏会长在右边，最好都来上一遍，看清楚了！”
小寒矜看着阿晴一刀砍下木系异能者的脖子，又在他的胸膛两个地方戳了几刀。
鲜血洒在她的脸上，是温热的。
可小寒矜不敢眨眼睛。
要是错过，阿晴又要骂她。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就唤醒了荒野上游荡的猎食者。
长着獠牙和大长舌头的舔食者从远处快速奔来。
阿晴提起小寒矜往远处跑去。
在三只舔食者的围攻下，两人略显颓势。
阿晴费力杀了两只舔食者，还剩下最后一只的时候她想带着小寒矜逃跑，可精神系异能者的身体一向不如其他异能强硬。
小寒矜用异能牵制舔食者撞墙自杀后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小寒矜只听见一声提醒。
“矜矜！小心！”
一只隐藏在废墟下的舔食者的长舌头朝着她而来。
猩红的长舌头上全是细细小小的紫黑色倒刺和吸盘，看上去十分恶心。
阿晴扑过来捞起小寒矜就地一滚躲开了致命攻击，可长舌头还是洞穿她的小腿。
阿晴发出一声痛呼，扯过旁边的钢筋朝着舔食者的头颅用力一扔，甩着大舌头的舔食者被戳穿头颅后便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小寒矜被这一幕吓呆了，她担心阿晴的伤。
“阿晴，，你，你有没有事？”
“这里血腥味太重了，得离开这儿，舔食者一般都是群居，这里不止四只，记住没。”
都这个时候了，阿晴还不忘记教小寒矜知识。
阿晴捞起小寒矜，拖着伤腿朝前奔跑。
离那辆车越来越近了。
跑了一个下午，阿晴这才重重的跌倒在地。
她狠狠地摔进黄土中，小腿上流出来的血已经发黑发臭了。
她将小寒矜甩进一座高楼，转身离开。
她坚持不住了。
她已经能闻到从妹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了。
看着阿晴离开的背影，小寒矜想到在来的路上远远看见了人类营地。
她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那营地跑去。
来到营地门口，小寒矜拍打着厚重的铁门。
“救命！”
“救救我姐姐！”
高墙上探出一个头颅，他毫不犹豫的朝着她开枪。
得益于阿晴一路上的教导，子弹在小寒矜身侧自动停了下来。
墙壁上的男人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吐出嘴里的草根，朝着小寒矜问道：“小妹妹你要救谁？”
“我姐姐！你们有血清吗？我姐姐被舔食者咬伤了。”
“血清抑制剂，很贵的，六级晶核有吗？”
小寒矜的脸瞬间白了下去，她没有晶核，得来的晶核都被阿晴让她吃了。
她朝着高墙上的男人狠狠磕了几个头，泪流满面的开口：
“大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姐姐。”
“我没有晶核，但是我很强的，我肯定能找到晶核，求求你了大哥哥！给我一支血清抑制剂吧！”
“滚滚滚！哪来的小屁孩寻老子开心，没有晶核就不卖，末世哪有不死人的，没钱就快滚，不然老子杀了你。”
小寒矜看着墙壁上出现的好几个枪口，咬了咬牙站起来往回走了。
不会的。
四级的舔食者的病毒没有那么强的。
阿晴是六级异能者。
不会有事的。
小寒矜沿着来时的路寻找阿晴。
最后她在一辆破车上找到了苟延残喘的阿晴。
她嘴里叼着一支烟，脸上黑紫色的纹路证明她已经感染了尸毒，回天乏力。
小寒矜见过很多人，他们都是这样死去的。
阿晴听见声音虚弱的睁开眼睛。
她朝着小寒矜露出一抹笑，“矜矜，怎么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
“我去找血清，可是，唯一一枚六级晶核被我吃了，没有血清，你会死。”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小寒矜哽咽着开口。
阿晴笑起来，青紫色的嘴唇越发衬的脸青白几分。
“矜矜真棒，只是我的伤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责怪自己好吗？”
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小寒矜哭的更厉害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阿晴，“阿晴，你别死，求求你了。”
“矜矜，没有谁能够陪着你一直走下去，尤其是在这个末世，你要记得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如果那个人对矜矜很好的话，可以相信ta，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知道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的包里还有两管血清，你要记得带在身上。
最后我身上的毒是去向仇人报仇染上的。
那是一只七级丧尸。
不好对付，和矜矜没关系。”
说到这里，阿晴停顿一下，将身上一直带着的枪取下来塞给小寒矜。
“枪你会用的吧，里面还有十二发子弹，你要省着用，如果有人威胁到你，就杀了ta！”
小寒矜还是哭。
哭喊着不想让阿晴死。
“啪！”
随着一声巴掌声响起，哭声乍停。
阿晴抚摸着小寒矜脸上的巴掌印，大声呵斥，“记住我的话！听到没有！”
“记住了。”
“现在，你要学末世生存的最后一课，学会杀人。”
“杀了我。”
“举起你手里的枪，杀了我！”
小寒矜还是不敢动手，她记得上一次杀了慕寒哥哥。
这一次要她终结阿晴。
她不想。
她宁愿阿晴变成丧尸，这样她能控制她陪着自己。
阿晴叹息一声，将小寒矜搂在怀里，眉目间全是担忧的解释道：
“矜矜，你不杀了我，我变异后是六级、也许是七级丧尸，你对付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我。”
“我怀里有打火机，最后给姐姐点一次烟吧。”
小寒矜照做，缭绕烟雾遮挡住阿晴逐渐变红的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想要嗜血的冲动，享受的吐着烟雾。
等到烟抽完，她抓住小寒矜的肩膀将她推开祈求的看着她。
“矜矜，杀了我好不好？姐姐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姐姐想以人类的姿态活下去。”
“这里离第二人类基地最近，你拿着我的晶核进去，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把我的晶核卖掉。”
“六七级丧尸晶核很有价值。”
“记住了吗？”
阿晴主动举起小寒矜的手，教她怎么用枪。
她的眼神依旧那么温柔。
即便是脸上爬满了黑紫色的纹路，也是那么的温柔。
“矜矜，杀人的要诀，头，心各一枪。”
“阿晴，不要……”
阿晴朝着小寒矜笑着，眼前的一切开始变红，那双通红的眼睛涣散起来。
在转变的第一秒。
冰凉的手握着温热的手扣动扳机，随着一声炸响。
面前的人倒了下去。
小寒矜捂着胸口跪了下去，抱着失去体温的身体嚎啕大哭。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她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用生命教会了她末世的最后一课。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