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太过,幻想太过,真实太过,理想与真实之门锁住心中万千恐惧。
过去,现在,未来。
到底还存不存在空幻而真实的美梦?
【请与我一起,逃离这尘世的幻梦。】
昏睡和死去,并不是天差地别,【科林·克莱切尔】总是这样想,要是能够一直昏睡下去就好了,不是睡眠,而是昏睡。
因为睡眠总会做梦,做梦,便会无法控制的陷入其中。
父亲的死,是这个家庭破败的根源,她和她的母亲,还没有准备好。
“科林小姐,今天是第三位来访者了。如果必要的话……”
女仆人将一整套雍容华贵的衣裳整理好放在了桌子上,她或许知道科林的痛苦。
科林掩面,她的小拇指抓着自己的前额,与那其他四个手指太过格格不入,她不能在这张已经画过浓妆的脸上抓出任何一道痕迹,那是女仆人的心血,可她又太过痛苦,以至于手在不停的颤抖。
这是必须给“来访者”留下美好印象的绝美容妆,在她结婚的时候,这些美好的东西还会再被画在脸上,无论新郎是谁,是昨天的来访者,还是后天的来访者,又或者,是今天的。
“我知道了。”
她没有哭泣,起码现在没有,因为她每天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将眼泪哭干。
她回答的干脆,因为她的声音必须保持清亮,这样,才能够让来访者知道,娶了这样一个优雅从容的年轻美人,是能够上的了排面的,是能够在重要场合拿得出手的。
无论,她的心是否已经死去。
“你这个下贱的东西!还在哭!”
一个声音跟着高跟鞋的尖锐响声轰进房间,那朱红色的门嘭的一声炸响,一个丑恶的老妇人用她那双周围涂满白灰的鼠眼恶狠狠的盯着她。
将手伸出,指着她,像是用剑架在她的脖间!
“如果你再把事情给搅黄了!你这个小贱人!别怪我不客气!”
“【马索南里】子爵可是给了重金要见你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你要是做了他的夫人,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多少小女孩做梦都梦不到这个机会呢!”
“真是便宜你了,你这个贱人!”
她的言语激烈,像是将口水泼出,撒在人的身上。
“不要不起好歹!你这贱人老爸死的早,老妈又疯了,要我们克莱切尔来养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贱人!”
她恨不能将墙上的灰拔下来砸在科林的身上,她不能让科林受伤,那会留下疤痕,因为科林的画像今天又被尊贵的子爵大人看上,她完美的酮体与美妙的年龄在马索南里子爵与其他慕名者的眼里,
简直是,
来自于天堂的造物!
而只有科林·克莱切尔,这个只能被迫舒展身子被画师画下的可怜女子,羞耻与愤恨都化为了,瞠怒的獠牙。
可这獠牙已经被生生掰断,流下了只会哭喊的腐血。
“那些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科林咬牙切齿的听着声声咒骂,这位尖酸刻薄的妇人曾几何时,是她见面便笑的舅妈,在她的父亲还在身边的时候,也只有她父亲还在身边的时候。
“你说什么?你这贱人!你吃我的用我的,还好心的帮你安排下半生,找个好老公!”
“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不知廉耻的东西!”
舅妈大声的怒吼,但尽管是这样,科林也只能忍受。
她逃不出去的,在这几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也正是最初的几年,她年龄尚小,还没有逃个几百米便会被卫兵抓回来,毒打一顿。
等她年纪大了,便是这般模样。
或许她想一了百了,但此番的监禁之下,痛不欲生,也无人拯救。
舅妈是大人的一种,在大人们的眼里,或许廉耻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对于自己不重要,对于他人很重要,这不需要任何解释与反驳,只要有,便觉得对就是了。
“那本来……属于我……”
她有气无力的呐喊……她似乎担心被听到,却又不得不否决舅母的谩骂与嘲讽。
可这还是被听到,并且毫无保留的让谩骂升级,只是她无法再听了,她几乎想要愤怒的站起来,可她却只能,发抖。
她在忍耐与可怜之间,将它们全部收诸囊中,却也只能恐怖的颤抖而无法起身。
女仆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她不是一具雕像,可她也只能听着这一句又一句贱人,与无理取闹的大人的疯狂。
大人总是这样么?
或许不是,可大人分了太多种类,科林的舅母便属于难缠的一类,她的嘴巴不会停止发射伤害他人的毒箭,以及永远无法停息的可怜悲悯。
也就那么一点,小到可怜的悲悯,会让科林觉得舅母是真的想要给她找一个好的丈夫,找一个好的归宿。
看了自己被迫展现的酮体而兽欲大发想要娶她回家的丈夫?
看了她赤条条想要遮掩却无法遮掩可怕羞耻的可怜画像而想要娶她为妻的……归宿?
哼,多么可笑。
“把衣服!穿好!贱人!”
舅母把这句话吼出来,连带着朱红的门,将她的威迫砸在科林的脸上。
舅母的高跟鞋越来越远,她掩面抓着自己面孔的手颤抖的就好像一把刀刃,如果可以,她可以轻易的毁了自己。
毁掉这张,涂满了可怜的面孔。
可,她还剩下什么呢?
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呢?
或许……
或许我的人生……
或许我的命运……
真的会因为这位还没有见面的子爵而改变?
一个……色棍?
不!!
不!!
你还在欺骗自己!
科林·克莱切尔!你还在欺骗自己!
你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恐惧的深渊将科林越拉越近,在深渊边缘,科林的脚在止不住的颤抖,她想着她真的能够跳下深渊来改变这一切。
她的命运,真的会因为跳入深渊而改变么?
答案,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她便明白了。这不可能。
马索南里子爵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色棍,他拥有二十一位妻妾,并且每一位妻妾都受尽折磨。
当然,这是在一天之后才知道的。
舅母从马索南里子爵那里收到了比其他竞争者更多的金钱与宝石,马索南里根本不在乎科林是否被五花大绑的抬上马车,也不在乎多一具会哭泣的猫咪尸体。
他甚至,没有来与科林见面,而是用一张与科林一模一样的画像。
肥胖的躯体躺在象征爵位的躺椅之上,一朵可怜的玫瑰垂在他猪一般的鼻梁之下,他似乎亲吻着鲜花,科林却实在想不到怎样的画师愿意将这幅画面描绘下来。
这让她犯恶心,只要一想到马索南里,她便会觉得只有哭泣已经无法帮助她解脱。
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呢?
她必须……
她必须……
她必须!
“可爱的~宝贝~”马索南里看着被捆绑的科林被放置在铺满鲜花的大床,兴奋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以至于他的口水替他先行一步的流到了床上。
“心爱的~宝贝~”
他的手也在颤抖,还有他可怕的白花花的肥肉。
科林惊恐的看着她,红装如血纠缠住她的身体,被捆住的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想要抽离绳索,她痛苦的在被封住的喉咙里喊出声响。
她的脚在借助柔软的床垫蹬出被捆绑的绳索。
可这绳索就好像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命运提吊起来,让她惊恐的眼神里流出滚烫的热泪。
“不要害怕,小猫咪~不要害怕。”
马索南里脱下了自己的衬衣,右手猛的抓住科林的脚踝,那猩红的裙从脚踝上猛烈的下移,露出白雪铺陈的大腿。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如猪般脱下自己的腰带。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过了今晚,你就会,永生难忘的~”
马索南里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愣是哼声哈气,将手慢慢的向上。
“我会好好~啊~”
“啊~”
“好好~疼爱你的~”
科林惊恐的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喘气,已经这份湿热无比的色欲!
它灼热而恐怖,让马索南里如人型野猪般可怖!
科林……
她的双眼,将血丝满布表达狰狞,她的全身,用剧烈颤抖来表达恐怖,她的心脏,以剧烈跳动来表达惧意!
科林!
科林·克莱切尔!
科林!
科林·克莱切尔!!
科林的脑内猛然的想象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一切!
都那么恐怖!
不!不!不!
科林!
科林·克莱切尔!
科林!克莱切尔!!!
混蛋!
混蛋!!
混蛋!!!
手!请在这个时候!为我做点什么!
手!请在这个时候!为了你的身体!做点什么!
手!手!手!
水流,一股清澈的水流生在科林的手边,它在马索南里触摸到科林大腿的一刹那将绳索割断!
这是,她一直以来……祈求的奇迹?
“快跑!孩子!”
一个声音,在门外大声的呼喊!
那是一个看起来便年轻的女人……
快跑!科林·克莱切尔!
另外一股水流快速的切割着脚上的绳索,科林在这一瞬间听从了呼喊的祈求。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着要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用力的挥出一拳!
可咬住牙关,用力将细柳般的手臂举起来的时候,马索南里肥胖的手掌便蛮横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且顺着这细滑的手腕贪婪的摸向手臂。
“哈哈哈哈~你可真可爱~”
马索南里狰狞的用舌头舔向她的手腕,猥琐的笑声让科林冷战渐渐。
身为子爵,马索南里的强悍程度可见一斑,如果这能割断绳索的水流能够伤害马索南里的话,在门外施救的女人也一定早就这样做了。
可这只像是给马索南里添加了一点别样的情趣。
科林猛然发怔,用脚用力的去踢马索南里的头,可马索南里又癫狂样的笑起来,猎物得逞后的龇牙咧嘴让他浑身的赘肉一发不可收的狂舞起来。
只见马索南里再一次的抓住科林娇小的脚踝,上下涂抹般的顺着她的脚踝往上摸去。
猥琐至极的狂妄让他的笑声越发兴奋。
快来……救救我……
科林不知所措的扭动自己的身躯挣扎,抓无可抓!踢无可踢!恨无可恨!
谁来!救救我!
不!
不不!!
不不不!!
请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求你了!!!
这可怜祈求的脑内幻想使她的神经紧绷的挣扎,一发不可收的让她的眼睛充血,继而一股不知名的狂劲将她的手臂也跟着充血。
马索南里狂妄的再次伸手撕扯科林被捆绑住的长裙,那件猩红的长裙就像是她浑身上下流淌出来的腐血,浸染她可悲而渺小的灵魂。
谁来!
救救我!
她愤怒的挣扎,她想要挣扎!
她想要挣扎到死去!
她想要!死去!
她想要带着这股愤怒和怨恨化为厉鬼!死去!
她空妄着,或许会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她救下来,带她逃离这里,带她离开这人间的监狱。
她要挣扎!挣扎到最后一刻!
她看到侍卫将那个试图解救她的女子扣押,她看到屋内火红的灯光在闪烁,她看到,看到一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站在床头。
那个人肃而沉静,一顶黑色的礼帽遮掩面容,一块晶莹剔透的怀表合盖在胸前,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华,一根拐杖立而方正,其上的龙头狰狞灼目,释放威压世间所有一切的狂想。
她的内心,期待着……
什么?
父亲……
母亲……
父亲……
母亲……
父亲……
母亲……
忽然的,她的全身都开始由一个细小的光点轰然绽放,在猩红的长裙被撕下来的那一刻,光点爆裂在她的全身,誓要将人世间的一切吞没似的,由光点转为深沉的黑暗,狂而怒吼的受缩!
轰鸣!
马索南里的猥琐顷刻间转为惊恐!
无声的,她看到污秽飞溅,她看到红装爆裂,她看到黑夜化为白昼!
来不及多想些什么,她快速的擦干自己的眼泪,连带着污秽腐血一起抹平在脸上,她像是一只落跑的丑陋斑蝶抓住破裂的床单,踉跄的跌撞向门口。
门口的侍卫呆愣住,竟然直直的看着她撞在门上,又踉跄的往从未熟悉的楼下奔逃。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空白到她的眼睛花的一塌糊涂,只剩下那么一点微光可以将她指引着,逃离。
她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门,她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窗户,她不知道对视了多少奇异的目光。
追兵很快便会到来,她杀了马索南里,一个尊贵的子爵……
可她该逃往哪里?
哪里,才能够让她安心……
这困顿的牢笼让她呼吸难噎,夜色里的亮光好像逃离这尘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