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还是那样辉煌气派,为了新学期的宴会又格外装饰了一番。成百上千支蜡烛在桌子上方悬空飘浮,照得金盘子和高脚杯闪闪发亮,这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看上去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从第一天起就不太顺利啊。”弗雷德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瞧见教工长桌边给黑魔法防御术预留的那个位置还空着。
“听起来很明智,”这是乔治,“反正最后都要走,来不来也一样。”
我抑制住自己想要看看他们的冲动——我今天已经足够失望和生气了,不想再多来几次。
分院仪式在大家的期待中结束了,科林·克里维的弟弟顺利地来到了格兰芬多与他汇合,看起来是一个相当讨喜的小学弟。
当我们大快朵颐时,赫敏与差点没头的尼克争执了起来——因为尼克无意间提到了这些美食都是家养小精灵做的。她很为这些没有工钱没有假期没有津贴的小精灵愤愤不平。
从暑假魁地奇世界杯后她就一直对此事非常耿耿于怀,据哈利和罗恩说,是因为巴蒂·克劳奇先生对他的家养小精灵太过分了,赫敏由此对这一种族产生了由衷的关怀。
“奴隶劳动,”赫敏说,呼吸变得非常粗重,“这顿晚饭就是这么来的。奴隶劳动。”她一口也不肯再吃了。
当最后的甜点也被一扫而空,我们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再一次站起身来,宣布了几条通知。
“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希望我告诉大家,今年,城堡内禁止使用的物品又增加了几项,它们是尖叫悠悠球、狼牙飞碟和连击回飞镖。整个清单大概包括四百三十七项,在费尔奇先生的办公室可以看到,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核对一下。”邓布利多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看上去就像是在努力忍住一个笑容,他若有若无的目光向我们这里扫过来。
乔治和弗雷德正在为此兴奋呢,弗雷德激动不已地说:“这简直就是我们的产品售卖清单!”
“也可以是我们的待开发商品清单。”乔治愉快地提醒道。
邓布利多继续说道:“我还要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今年将不举办学院杯魁地奇赛了。”
我这回实在没忍住,回头看了看乔治和弗雷德。他们都张大嘴巴,无声地瞪着邓布利多,吃惊得说不出话来。邓布利多继续说道:“这是因为一个大型活动将于十月份开始,一直持续整个学年,占据了老师们的许多时间和精力——但是我相信,你们都能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我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今年在霍格沃茨——”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礼堂的门被砰地撞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他摘下兜帽,抖出一头长长的灰白头发,开始朝教工桌子走去。噔,噔,他每走一步,都有一个空洞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
他的一只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义眼,大得吓人,圆圆的像一枚硬币,而且是一种鲜明的亮蓝色。它一眨不眨地动个不停,上下左右地转来转去——后来,那蓝眼珠一翻,钻进了那人的脑袋里面,大家只能看见一个大白眼球。
闪电把那人的脸照得无比鲜明,不客气地说,他像是造物主不小心失败了的作品,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伤痕累累,嘴巴像一个歪斜的大口子,鼻子应该隆起的地方却不见了——周身都泛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们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邓布利多愉快地打破沉默,“穆迪教授。”
没有人鼓掌,这在霍格沃茨其实是个挺稀奇的事,但显然大家都还沉浸在好奇和震惊里。
“穆迪?那个穆迪?”哈利低声问罗恩。
“哪个穆迪?”我好奇地凑过去问。
“魔法部最好的傲罗——就是专门抓捕黑巫师的人。”罗恩着了迷似的望着穆迪说。
穆迪并没有理会大家的震惊,邓布利多清了清喉咙,继续刚才的话题:“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将十分荣幸地主办一项非常精彩的活动,这项活动已有一个多世纪没有举办了。我十分愉快地告诉大家,三强争霸赛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举行。”
“你在开玩笑吧!”弗雷德大声说。
礼堂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酒杯打破了,几乎每个人都笑出了声,邓布利多也赞赏地轻轻笑了起来。
“那就是爸爸说的重要的事!”桑妮一下子反应过来,“记得吗茜茜,我们需要礼服长袍!肯定与这个有关!”
现在邓布利多正在为我们介绍三强争霸赛:霍格沃茨、布斯巴顿与德姆斯特朗三所魔法学校将各选出一名勇士,比试三种魔法项目。原本每五年举行一次,三个学校轮流主办,但后来因为死亡人数过多中断了。
“死亡人数?”赫敏小声说,惊愕地四下张望着,但只收获了来自我和桑妮的同样惊愕的目光,其他学生大多在兴奋地交头接耳。
“够狠。”乔治和弗雷德甚至看上去更兴奋了。
邓布利多向我们保证了这次比赛的安全性,和公正性。胜出的勇士可以为自己的学校赢得荣誉,并为自己赢得一千金加隆的奖金。
“我要参加!”弗雷德立马说,他兴奋得满脸放光。事实上每个学院的桌子前,都有人像他这样激动不已——我真实怀疑,分院帽给我、赫敏和桑妮分错了学院。
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话成功地为相当一部分这样的学生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参赛学校和魔法部一致认为,要对今年的竞争者规定一个年龄界限。只有年满十七岁的学生,才允许报名。”——邓布利多微微抬高了声音,因为有些人听了他的话之后发出愤怒的抗议,比如乔治和弗雷德现在就突然变得怒气冲冲——“争霸赛的项目非常艰巨危险,不管我们采取多少预防措施,六七年级以下的学生是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的。我本人将保证没有一个不够年龄的学生能够蒙骗我们公正的裁判员,成为霍格沃茨的勇士。”
我敢保证,邓布利多说完这话扫向格兰芬多长桌的目光是极具目的性的——几乎就是在看乔治和弗雷德。
“他们不能这样做!”当晚宴结束,人群蜂拥着流向门口时,乔治依然站在桌边气呼呼地瞪着邓布利多,“我们明年四月就满十七岁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试一试?”
“他们不能阻止我参加,”弗雷德倔头倔脑地说,也生气地瞪着主宾席,“当了勇士,就能做许多平常不让你做的事情,而且还有一千金加隆的奖金呢!”
“是啊,”罗恩说,脸上露出恍惚的神情,“是啊,一千加隆呢……”
“你不劝劝他们吗?”桑妮有些不安地问我,“我认为他们把年龄限制在十七岁是非常合理的,他们不能这么冒险……”
是啊,他们当然不能这么冒险,别说他们没到十七岁,就算到了十七岁我也不觉得他们能毫发无损地回来——难道之前在比赛中牺牲的选手是因为不够优秀和勇敢吗?
“我不会劝的。”我冷静地说,“你听到的,邓布利多说了,他将亲自采取措施使得这项规定被严格执行,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我们朝门厅走去,乔治和弗雷德还在不停地争论,邓布利多会采取什么办法阻止那些不满十七岁的学生参加争霸赛。
“我认为一两滴增龄剂就管用,乔治……”弗雷德说。
“可是邓布利多知道你们不够年龄。”罗恩说。
“是啊,不过谁当勇士并不由他决定,对吗?”弗雷德机灵地说,“在我听来,似乎这位裁判员只要知道谁想参加,就从每个学校里挑出一个最优秀的,他才不管他们多大年龄呢。邓布利多是想阻止我们报名。”
“不是‘想’,”我淡淡地说,“他‘一定会’阻止你们报名。没看到最后邓布利多的眼神吗,你们一定是他重点防范的对象。”
“是啊,但他不一定成功,不是吗?”弗雷德跃跃欲试地说,“别这样茜茜,你知道我们不想喊你姨妈的,所以别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可以吗?”
“我一直都是这样,现在才开始让你嫌弃真是不好意思。”我看着满不在乎的弗雷德和“恰好”对着胖夫人肖像念口令的乔治,感到非常失望——这是我今天第几次感到失望了?我不记得了,最后我尽量用平稳的口气说,“如果我的话能让你们稍微清醒一点,我也不太在乎你们是不是喊我姨妈。”
我不在乎,听到了吗,我不在乎。
弗雷德耸了耸肩,对他来说刚刚大概只是一个与平常无二的笑话。乔治则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看上去有些失望。
“胡言乱语”,他对胖夫人说。肖像洞口开了,他率先爬了进去。等我最后和桑妮一起进去的时候,他们俩已经不见了。
赫敏用愁闷的目光扫了一眼欢快跳跃的火苗,嘀咕了一声“奴隶劳动”,率先登上了通往女生宿舍的楼梯。
“你没事吧?”桑妮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搂着我的肩膀问。
乔治离开时那个失望的眼神让本来已经被晚餐和炉火温暖起来的我再次回到了窗外的瓢泼大雨里。我知道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但却对它具体是什么、如何解开,感到毫无头绪。
“没事,”我低声说,“笨蛋男生们。”
***
第二天早晨,风暴停息了,不过礼堂的天花板上仍然一片愁云惨雾。我们坐在一大团青灰色的浓云下一边吃早饭一边研究我们这学期的课表。
与此同时,乔治、弗雷德和李·乔丹正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讨论用什么神奇的方法使自己年龄变大,然后蒙混过关,参加三强争霸赛。我确信我听到了好几个不靠谱的法子,包括但不限于增龄剂、复方汤剂和混淆咒。
“今天看起来不错,整个上午都在户外,”罗恩看着星期一的课程说,“草药课,和赫奇帕奇一起——你们会喜欢的,会遇到桑妮的哥哥呢。”他的后半句是对我和桑妮说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和厄尼关系好,因为我们一起去看的魁地奇世界杯吗?
“兄弟们——”李·乔丹满怀希望地戳了戳桌子,对乔治和弗雷德说,“增龄剂已经是我们最靠谱的方法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找茜莉亚帮忙呢,我想她会很愿意的。”
“你以为我会想不到吗?”弗雷德嘲讽地说,“但是乔治——”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乔治打断了弗雷德,“而且如果她告诉妈妈怎么办,我们谁也不想被寄吼叫——”
他的后半句话压得很低,应该是不想让我听见。但恰巧我们关于课程的讨论刚好告一段落,所以那句话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我的耳朵里。他们也知道我听见了,因为我的杯子停在了半空中,并且随着我手的颤抖,那满满一杯南瓜汁正沿着杯壁往下滴。
李·乔丹和弗雷德只看了我一眼,迅速地低下头吃饭,假装刚刚这段对话与他们毫无关系。而乔治尴尬地看着我,张口想解释什么。
一百多只猫头鹰从敞开的窗口飞进来,给大家捎来了早上的邮件,也打断了他未能出口的话。
“别犯傻,茜茜,”桑妮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我的手指,把那杯南瓜汁从我手里移开放在桌上,她捧着我的脸小声说,“你知道他只是随便找个理由,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声音几乎可以算得上冷漠,而且音调刚刚好可以让左侧的三个人听到。
“茜茜——”桑妮看起来有点迟疑,大概是拿不准我现在的心情。
“走吧,我们等会还要去上草药课呢,”我把那杯南瓜汁稳稳地拿过来,大口喝完,“你知道我最不擅长草药学了,还得靠着平时勤恳的表现让斯普劳特教授期末的时候给我点同情分呢。”
我把见底的南瓜汁狠狠砸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大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