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去上卢平教授的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的那天早上,我刚接到爸爸的回信。信上对卢平教授的近况表示了关心,也对他的教学水平表示了相当大的信心。
“莱姆斯当初是那群孩子里成绩最好的。”爸爸如此表述。
至于那个道具,爸爸给了我一条提示:它看上去极其普通和不起眼,但只需要一个暗号,就会让它露出本来面目。
我想着这些事直到卢平教授走进了教室,他脸上淡淡地笑着,把那只破破烂烂的旧箱子放在讲台上。他还是那样衣衫褴褛,但气色比在火车上的时候健康多了,似乎是因为好好地吃了几顿饱饭。
爸爸对他的近况表示关心是应该的,我这样想到。
“下午好,”他说,“请大家把课本放回书包。今天上的是实践课。你们只需要魔杖。”
我们兴趣盎然地跟着卢平教授走出教室,他领着我们穿过空荡荡的走廊,绕过一个拐角。我们一眼看见那个最喜欢搞恶作剧的皮皮鬼头朝下悬在半空,正把口香糖往离他最近的那个钥匙孔里塞呢。
皮皮鬼直到卢平教授离他只有两步远时才抬起头来,他扭动着脚趾弯曲的双脚,突然唱起歌来。“卢平疯子大傻蛋,”皮皮鬼唱道,“卢平疯子大傻蛋,卢平疯子大傻蛋——”
卢平教授依然笑眯眯的。“如果我是你,皮皮鬼,就会把口香糖从钥匙孔里拿出来,”他和颜悦色地说,“费尔奇先生没法进去拿扫帚了。”
皮皮鬼对卢平教授的话根本不在意,只是喷着唾沫狠狠地呸了一声。
卢平教授轻轻叹了口气,抽出魔杖。“这是一个很有用的小咒语,”他扭头对全班同学说,“请注意看好。”
他把魔杖举到肩膀那么高,直指皮皮鬼,说了句“Waddiwasi(瓦迪瓦西)”。嗖的一下,那块口香糖像子弹一样从钥匙孔里飞出来,钻进了皮皮鬼的左鼻孔。皮皮鬼一个跟头腾空而起,嘴里骂骂咧咧的,很快飞走了。
“真酷,先生!”迪安赞叹道。
“谢谢你,迪安。”卢平教授温和地说,将魔杖收了起来。
我们这一节课要面对的是一种叫做博格特的生物,它喜欢待在阴暗封闭的空间里,当它遇到人时就会变成那个人最害怕的东西。
“击退博格特的咒语非常简单,但需要强大的意志力量。要知道,真正让博格特彻底完蛋的是笑声。你们需要的是强迫它变成一种你们觉得很好笑的形象。
“我们先不拿魔杖练习一下咒语。请跟我念……Ridikulus(滑稽滑稽)!”
“Ridikulus(滑稽滑稽)!”大家一起练习道。
纳威被卢平教授喊到最前面去做示范了,我排在后面琢磨这玩意儿的原理。听起来和上学年结束时邓布利多教授对我说的“对抗命运最好的武器不是魔法,而是快乐”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纳威成功了,博格特就会把它的注意力轮流转移到我们每个人身上。”卢平教授说,“我希望大家现在都花点时间考虑考虑你们最害怕什么,然后想象一下怎样才能让它变得滑稽可笑……”
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努力地在想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
我最害怕什么?高空?博格特要怎么才能把自己变成高空呢?或者摄魂怪?还是别的什么?
我陷入了沉思。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卢平教授问。
我有些慌乱地看向周围,别的同学都一边点头一边挽起了袖子,不过哈利看上去和我一样无助。
纳威的博格特变成了斯内普教授,然后穿上了他奶奶的衣服;帕瓦蒂让木乃伊的绷带散开后被绊了个跟头;西莫看到的是报丧女妖,然后让她变成了一条响尾蛇……
我还在混乱地筛选着我最怕的是什么,罗恩的博格特——现在是一只蚂蚁腿的散架的蜘蛛了——滚到了哈利的脚下。哈利刚举起魔杖,卢平教授突然抢先一步上前,那只博格特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球。卢平教授几乎是懒洋洋地说了句:“Ridikulus(滑稽滑稽)!”
“纳威,上前来,把它干掉!”卢平教授说。这时博格特已经变成一只蟑螂落在地板上。
啪!斯内普又回来了。这次纳威信心十足地冲上前去。我们只瞥见了一眼斯内普穿花边长裙的模样,纳威就发出一阵响亮的哈哈大笑,博格特爆炸了,变成无数股细小的烟雾消散在了空气中。
卢平教授慷慨地给我们加了不少分,结束了这堂令人激动不已的实践课。
课后大家还在激动不已地谈论着这堂课的内容,以及自己的英勇表现,大家都兴奋极了。
“他好像是个很不错的老师,”赫敏赞许地说,“但我希望我也有机会对付那个博格特——”
“它在你面前会变成什么呢?”罗恩笑嘻嘻地说,“是一份没得着满分、只得了九分的作业吧?”
“也有可能是麦格教授对她吼说格兰芬多扣五十分。”我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
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日期定在了万圣节前夕,我们都很盼望着那一天,除了因为对霍格莫德好奇外,也因为罗恩和赫敏实在是冷战太久了,我们都希望能有一个契机让他们俩重归于好。
罗恩认为赫敏的猫克鲁克山刻意欺负斑斑,但赫敏坚持那只是猫的天性,并不是有意针对。罗恩和她大吵了一架,大概因为我是平时除了赫敏之外最喜欢克鲁克山的人,他连带着对我也没有好脸色。
哈利没有拿到他姨妈姨夫的签字,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我们对此深表遗憾。到了我们要出发的那天,赫敏和罗恩面对哈利难以掩饰的失望,终于忘记了关于克鲁克山的争吵,并承诺一定会带大量的糖果回来给他。
霍格莫德是一个只有巫师居住的村庄,我们从一年级开始就不断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糖果店是多么美妙,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又是多么美味。当然,乔治和弗雷德念叨最多的永远是佐科笑话商店,那是他们恶作剧材料的主要补给处。
桑妮几乎一心扑在蜂蜜公爵糖果店上,赫敏则兴奋地念叨着霍格莫德作为1612年妖精叛变总部的历史地位,罗恩碎碎念地给我们报着学长学姐间流传的三把扫帚点单诀窍。而我嘛,此次有一个特殊的任务:我要去佐科笑话商店研究一下商品的定价。
为此我特意在之前就按照“韦斯莱兄弟魔法把戏坊”的清单列出了一个新表格,现在它们每一项后面都按照“竞争商品”“特点”“价格”“预估成本”列好了待填项目。
我们一起去三把扫帚坐了坐,我不能喝酒,只喝了些酸甜可口的樱桃汁,罗恩一直盯着罗斯默塔女士瞧,直到我们把他拉走;桑妮进了蜂蜜公爵都走不动道了,最后每样都买了不少,我们帮她一起抱到猫头鹰邮局,拜托让它们明天送到霍格沃茨;德维斯和班斯商店也很有趣,我想明年哈利生日的时候或许我可以买一些魁地奇相关的设备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最后罗恩提议去佐科笑话商店,赫敏虽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挡不住好奇,桑妮也说艾谱莉小姐之前提过她在佐科笑话商店打工。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按照计划,乔治和弗雷德会在这里等我,但是我今天的主要工作是来调查商品的,这么多人跟在身边未免太可疑了……
告诉桑妮倒是无妨,但乔治和弗雷德坚持认为不可以告诉罗恩、金妮或珀西中的任何一个,以防止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的妈妈韦斯莱夫人知道了。而赫敏向来反对这些有可能违反校规的事,自然也不能告诉她。艾谱莉小姐是唯一的有利因素,她当年和爸爸关系那么好,讲不定还可以帮忙打掩护……
我默默盘算着,老远就看见了弗雷德和乔治在门口探头探脑。
算了,就交给他俩吧。我心下安慰自己,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还有下次呢。
“嗨姑娘们~”弗雷德笑容可掬地向我们打招呼。
罗恩皱了皱眉:“我看上去很像一块普通的地砖吗?”
“作为地砖你长得还算挺好看的。”弗雷德诚恳地说,随即像一个真正的店员一般把我们迎了进去,开始给大家介绍各种各样有趣的小道具。
乔治则悄悄拉住了走在最后的我,带着我走到了另一边的货架旁。
“其他信息我们可以稍后再整理,先抓紧时间记录价格吧。”他有些紧张地瞧了瞧四周。
这还用他说?我早就开始飞速地动起了笔。
“打嗝粉?”我记录得差不多了之后拿起没见过的道具仔细瞧着,“原理挺有意思。”
“不过作为研究材料来说有点贵。”乔治遗憾地说,“我们打算先积攒一批资金再来研究来着。”
“研究材料的消耗快吗?”我看了看标价,一小瓶只要10个银西可。
“如果只是研究它本身的特性的话,一两瓶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如果是想开发类似的产品,或者给它更多功能,就远不止这个消耗了——说实话,相当看运气。”
“那就先赌赌运气吧。”我数了十瓶出来,全数塞进了购物篮里,犹豫了片刻,又拿出来两瓶,“我觉得我对你们可以多点信心?八瓶应该够了吧……不够下次再补好了。”
我在表格已有内容的下方加上一行“打嗝粉”,标上了价格:10银西可。
那边弗雷德快撑不住了,拼命朝我们使眼色,于是我和乔治不紧不慢地走向收银台。
“说起来,好像每次都是我们一组呢。”我想起在对角巷的那天,“不经意”地说。
“因为弗雷德比较容易吸引目光,所以暗地里的工作都是我来做。”乔治微笑着解释。
“有吗?”我愣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因为……”
“4加隆12银西可。”负责收银的女巫好像是店主来打工的亲戚,袍子上还绣着拉文克劳的院徽呢,她利索地算完价格,还不忘朝我身后的乔治俏皮地眨了眨眼。
“因为什么?”在我低头拿钱的时候乔治也回了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八颗牙的那种,当我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他怀里时他追问道。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烦躁,“我忘了。”
***
回到公共休息室时已经天黑了,我们把五彩缤纷的糖果雨倾到在哈利腿上,希望能稍稍宽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哈利告诉了我们他在卢平教授办公室的所见所闻,听到斯内普进来给卢平教授送药剂的时候罗恩和赫敏都吃惊极了。
“卢平喝了?”罗恩吃惊地问,“他疯了吗?”
“可是,如果他——你知道的——”我们匆匆爬出肖像洞口去参加万圣宴会时赫敏压低声音说,“如果他想要——想要毒死卢平——是不会当着哈利的面这么做的。”
“我也觉得。”我把嘴里最后一点乳脂软糖吃掉说,“而且斯内普或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你们想想一年级的那次魁地奇比赛,要不是他,哈利可就糟了。”
“大概吧。”哈利说。
礼堂里装饰着成百上千个点着蜡烛的南瓜,一大群飞来飞去的活蝙蝠,还有许多燃着火苗的橘黄色横幅,它们像色彩斑斓的水蛇一样,在酝酿着风暴的天花板上懒洋洋地飘荡。
食物美味极了,晚宴的结尾也同样精彩。幽灵们纷纷从墙壁和桌子里蹿出来,组成各种阵型表演滑行。差点没头的尼克再次表演了他的砍头经历,获得了(除我之外)的全面好评。
我来霍格沃茨三年了,唯一习惯了的幽灵就是皮皮鬼,因为和韦斯莱双胞胎兄弟俩见多了。我的妈妈并不是个很会哄孩子的人,她给我讲的许多鬼故事都成为了我的经典噩梦。虽然我知道这些幽灵和妈妈讲的那些鬼魂完全不一样,但我还是没法很好的接受。
当然,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当我们顺着平常平常老大路线往格兰芬多塔楼走时,金妮好不容易挤到了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让我讲霍格莫德的趣事。
我才讲到蜂蜜公爵,就被堵在了通往胖夫人肖像的那条走廊。
“肖像洞口好像关上了。”乔治越过前面人的头顶望去,向我们通报了情况。
“劳驾,让我过去。”传来了珀西的声音,他煞有介事地匆匆穿过人群,“为什么都堵在这儿?你们不可能都忘记口令了吧——对不起,我是学生会主席——”
突然,人群安静下来,从前排开始,似乎有一股寒意在顺着走廊蔓延。他们听见珀西用一种变得尖厉的声音说道:“谁去叫一下邓布利多教授。快。”
人们纷纷转过脑袋,站在后面的人踮起了脚尖。当然,我和金妮踮脚也没用,只能默默往边上靠了靠,尽量保护自己不要被挤跌倒。弗雷德和乔治放弃了难得的凑热闹机会,用胳膊为我们俩圈出一小块空间。
接着,邓布利多教授出现了,他快步朝肖像走去。格兰芬多的同学挤作一团让他通过,在人群分开的间隙里,弗雷德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胖夫人从肖像上消失了,肖像被狠狠砍过,画布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还有一大块画布干脆被撕走了。
“祝你好运!”专爱搞恶作剧的皮皮鬼,在众人头顶上跳来跳去,看到这不幸和烦恼的场面,他像平常一样欢天喜地。
“你说什么,皮皮鬼?”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问,皮皮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可不敢嘲笑邓布利多。他换了一种谄媚讨好的口吻,却并不比刚才的咯咯怪笑好听多少。
“她害羞了,校长大人。不愿被人看见。她惨得一塌糊涂。看见她跑过五楼的那幅风景画,先生,躲在树丛里。哭得别提多伤心了。”他快活地说。“可怜的人。”他又假心假意地补了一句。
“她有没有说是谁干的?”邓布利多轻声问道。
“噢,说了,教授头儿。”皮皮鬼说,那神情就像怀里抱着一个大炸弹,“你瞧,她不肯放他进来,他很生气。”皮皮鬼忽地翻了个跟头,从两条腿中间朝邓布利多咧着嘴笑,“他的脾气可真吓人——那个小天狼星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