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不为所动,男性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即使你将我们的‘笔桌’打乱,但这也证明,你确实是一名可塑之才。”
“我相信伱未来的成就,能够远超现在的一切。”
“否则,你也不会被破例,写进属于我的‘史书’之中,出现在这里。”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听到这些,逐渐转过身,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性,“如果我加入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妻子?”
男性沉吟片刻,略微叹道:“不行的。”
“你——!”
“别着急,”男性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跟你的妻子在一起时,从未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对劲吗?”
“例如,你们的很多经历,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因为所谓的安彤,其实根本就没存在过,而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修改这个‘笔误’而已。”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见自己的妻子额头低垂着,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甚至昏迷起来,他的拳头攥着已经有些发抖。
“唉,等你加入我们,一切就都明白了,”男性目视着眼前痴情的少年,甚至有些心生怜悯,“我们是不会坑害同伴的,毕竟……会破坏团结嘛。”
随即男性转过身,右手依旧扶在少年的肩膀上,同时在他的面前指着那名被称之为‘妻子’的少女。
“她其实,根本就不是安彤,而是司徒家最适性的继承者,已经被隐去姓名的存在——”
“司徒安。”
男性的声音低沉和悠长,就仿佛在诉说一段已经被尘封的历史。
“我们曾经试图通过司徒家的最适性继承者,而断绝司徒家的传承,毕竟他们的传承能力,对我们的威胁实在是过于明显。”
“甚至,我们为此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三位天阶圣人,十七位地阶准圣,都永远的陨落在了净土的中州省开临市,甚至连残魂都没能逃出,史书被烧到只剩下了残本……”
“我们的计划准备的非常完美,但还是失败了,并且无从探究,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自那以后,司徒家的最适性继承者——司徒安,再无任何存在过的迹象,甚至连过去都被人抹掉。”
“而你……”男性说到这里,拍少年肩膀的力度稍微加重了一些,“不过是司徒安在拟造‘安彤’时,所出现的副产物,用来补全其实‘从未存在过的安彤’的过去而已。”
“否则,你仔细的想一想,除了你和她的经历以外,你还有……其他的过去吗?”
“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你儿时的记忆……都存在吗?”
“甚至……你自己照过镜子吗?”
“除了你自己的特征以外……你能够形容出自己的相貌吗?”
见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脸色越发僵硬,男性也适时地让开了他的身边。
“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也是属于我们招揽你的一份诚意……毕竟这些史实,都不是你这本‘史书’现在所能够记下的。”
“很荣幸我能够成为你的先辈,让你即将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自己。”
“而我们,也不需要历史施舍给我们一些碎片,而是要真正的存在!”
“所以……”已经忘却自己存在的少年,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等待诛仙阵将司徒安身上的‘司徒家’传承剥离,”男性再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你在强忍着怒意,假装冷静,在我这里套话,找机会伺机而动……”
“可惜,你再强行认知自己是D级境,我们也知道你早有了黄阶中位的境界修为。”
“他们不了解传承,但我们可清楚。”
“你做过的所有事情,我们都可以推演出来,即使周围人再怎么陪你演戏……毕竟我们见过的戏太多,甚至有天子曾以国运为赌,但在我们面前还是输掉了一切。”
男性说着,语气开始稍微缓和了起来,“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情况,毕竟当我对周围的一切开始产生质疑时,我也曾非常的痛苦。”
“因为我的经历,是一名玄阶传承者构造的碎片,所以我用了二十年,才明白我的一切都是虚假,随时都有可能破碎掉的。”
“而你,就是一个小女孩的拙劣碎片罢了。”
“不过,她的传承天赋真的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此而造就的你,也深深的吸引到了我们。”
“记住,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如果可以清晰的了解自己的起源,以此构建和正史的一部分联系,是可以增强其存在和力量的。”
“等她的传承被彻底剥离,你也会开始消散,等你体会到那种痛苦之后,自然能够明白,我作为你先辈的良苦用心。”
“哦对,你还是她的传承碎片,等你继承司徒家的传承之后,我相信你们会非常的契合。”
“届时,你甚至可以在净土之外,冠以司徒之姓。”
“这可是大姓……”
“你们如此所作所为……”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被识破后,咬牙切齿的问道:“就只是为了我?”
“哦,倒也不至于……”男性笑呵呵地望向旁边一袭白衣古装的持云,“想必,刚才那些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然而,持云将配剑立于身前,上面的剑意仿佛拥有灵性一般的环绕着。
男性见状,略微挥挥手,诛仙阵顿时被引起一阵的波动,而上面属于持云的命格也一同共鸣。
“其实,你们这些修真者的情况,与我们也差不多……”
“或许你自己在宗门的生活历历在目,但有些细节,你不觉得,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吗?”
“例如你曾说过,青阳门的长老曾经尝试过进入秘境……可他们具体是怎么尝试的呢?”
“宗门长老之事,我等怎可过问,”少年缓缓闭目,似乎是在忍耐道:“邪魔外道,蛊惑人心,三戒其言。”
“不管你怎么想,都是会有补充的……”男性摇了摇头,背过手道:“但真正的曲央,早就不存在了……”
“怎么,我们现在不是被那黑棋修士所杀了?”白衣少年依旧闭目。
“当然是!”男性的目光猛地凌厉起来,愤声强调道:“因为你们在未来时,无论是遗民还是宗门弟子,都会被黑棋修士所杀!”
“所以……曲央在根本上就未存在过!”
男性转过身,声音稍微有些急促起来,“毕竟你们根本不可能赢,即使你们的天子在过去赌上了国运……但也不可能在未来真正的赢过正统的历史。”
“因为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只要它输过一次,就会被其他的历史所撕成碎片。”
“可它现在依旧是正史……那就说明它未来也没有输过。”
”所以,黑棋修士也是不可能输的……这是概念上的存在。
“不过……”
男性的眼睛,一时间有些血红,“我们也不一定输!”
“难道你不觉得有些矛盾?”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紧盯着对方,“即使在未来,都从未输过的,你们怎么赢?”
“别小看你的未来,”男性忽然笑了起来,但和他刚才的扭曲的表情拼接在一起,一时间显得有些狰狞,“待到我们将司徒家的传承分给白棋的修真者,他们就能够因此而真正的存在。”
“只要他们存在……但却输了,就可以产生无法回避的过去,那时,他们的历史将背负上几万条人命的怨恨。”
“而构建他们历史的道德观念,这时将会成为他们的弱点,他们就会自己否定自己。”
“至于这段充满血腥的两棋相弈,甚至会被他们隐藏乃至抹去……”
“最后,当这段历史彻底被他们所遗忘……那这段历史就属于我们了!”
“可以由我们随意书写……我们真正存在过的历史!”
“而延续至今的传承,也就是我们的现在,我们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存在于……历史,延续到现在?”穿着卫衣的少年略微后退几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的一些同胞,就是为了这一丝的存在,甚至被正史折磨到溃烂的地步,”男性盯着对方的眼睛,“毕竟我们作为碎片,太脆弱了……随时都会被否定,然后彻底消散。”
“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有。”
“而你的挚爱,也会彻底遗忘你。”
“毕竟,你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啊……”
“连镜花水月都称不上,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比如你现在的名字,连个称呼都不会存在。”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真的非常悲哀吗?”
少年听到此时,缓缓的侧过身,嘴唇张开。
“尹,航?”
男性一愣,随后眉间皱了起来。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这是你最后存在的概念,你怎么可能……”
“尹航,是我的代号,本就属于我,我为什么不能?”
“代,代号?”男性瞬间愣住,“你的代号……是尹航?”
“不对,你怎么会还有自我的认知?”
“应言尽于此……”旁边一袭白衣的持云,终于睁开眼睛道,“让此等邪魔外道在此喋喋不休,真乃我青阳门之耻辱。”
“抱歉,”他将自己的黑边框眼镜摘下,放到储物镜里,而后叹道:“刚才我还担心,我的妻子说的那些,会引起你的警觉……”
“好在是我想多了。”
“你们,不过一群枉读圣贤书的孤魂野鬼,执笔写一些草菅人命,肆意妄为的野史,还妄图被纳入正统?”
“你猜猜正史,凭什么一直是正统?”
“百川东流——!”
谩骂的同时,就像当初偷袭那名信徒一般,伴随着【起火】提供的初动力,再加上【百川】外骨骼的加持,‘尹航’用膝撞直接凿进了对方腹部。
男性的眼睛瞬间充血,而下一刻,‘尹航’已经借着这个机会,瞬身向着仙阵冲了过去!
“果然还在试图反抗,但这有什么意义?”男性将长袖一挥,但在运作真气的同时,却再次猛地吐口一口黑血,而后半跪在地。
他急忙用手摸去,竟然发现自己的腹部有一血洞。
怎么回事?
他的自我认知是D级境,而真正的境界应该在黄阶中位,怎么可能将半步玄阶境的自己一击重伤?
不过在男性的触动下,被修真者命格所催动的仙阵还是变幻起来,那些白色的星辰当即如雨一般坠下,与此同时,余瑜周围‘泡泡’的残骸也忽然动了起来,凝聚为一柄柄其貌相同,通明剔透的水剑抵挡而去。
但每一柄仙剑中都蕴含着极其浩瀚的灵力,十几柄水剑才能够阻挡一柄仙剑。
可只要能够拖延一小段时间就足够了。
转瞬间就赶到剑阵中心的‘尹航’,立即就将两个女孩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下一刻,几十柄仙剑接踵而至,轰然坠下!
“尹航”当即猛地咳出一滩血,一时间有些撑不住。
果然想凭一己之力硬抗一个宗门的护宗大阵,还是有些勉强。
不过说实话,他觉得自己都已经快要断气了。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男性捂着自己的腹部,神色狰狞的盯着那些已经溃散的水剑痕迹,“那些力量是什么时候入的阵,我根本就没‘看’到你用了能力!”
‘尹航’吐了口血沫,有些脱力的呵呵笑道:“你们在半个月前,失踪了一辆列车的野鬼,你们这就都忘了吗?”
“哦对……”想起什么的‘尹航’,很尴尬的挠了挠头,“当时除了殷壹殷贰,忘了留一个给你们传口信了。”
“那确实不好意思,我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