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几天女夫子的荼毒后,洛依依向三太太表示:自己很不成器,行为顽劣,不堪教导,自行退出课堂。
三太太表面上很是斥责了一番,恨铁不成钢,接下来便去向三爷汇报。心下高兴,现在不是我不给这个眉庄机会读书,是她自己不争气,一个连书都没有读过的人,以后别想再和我的女儿争风头,就靠着那张祸水脸也不会长久!
盛世宁知道后直接把女儿叫到面前来询问。
洛依依也不跟他耍花枪,直接道,她不需要启蒙,她感兴趣的是他现在的工作。盛世宁现在盛公馆的财务部,是盛家嫡系所有业务和生意往来的核心部门。
洛依依早就想要了解盛宣怀的经营运作方式,现在正是机会。
盛世宁拍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笑,要怎么向盛公解释自己带着孩子去工作?不舍得女儿?
盛眉庄真的很会给自己找难题啊,恐怕自己要成为民国第一宠溺孩子的父亲!
盛世宁刚开始把洛依依带进盛公馆的财务部的时候,所有职员都很惊奇,不过久之就习惯了。
这样一个如花般可心的小女孩,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乖巧地写着大字,过往的人群都喜欢这样美丽温馨的小风景。
盛先生经常指导女儿的书法,宠溺的眼神和贴心的小茶点让职员们感到他不仅是一个严谨的上司,更是一个爱女儿的好父亲,这样的人更让人觉得可亲可敬。
洛依依喜欢她的地方充满舒适,她在桌面摆上鲜花,办公室的窗帘换上柔和的颜色,冷冽的地板铺上毛茸茸温暖的地毯,方便她随时光着小脚到处跑。
职员们惊讶地看着这些变化,发现有洛依依在的角落成为最吸引他们又最让人想要接近的地方。
在初冬的冷风里,光是看着这样的角落,心里就有暖洋洋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盛世宁的部门工作得更加和谐默契,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多了几分温馨和轻松。
洛依依前世有自己的小公司,但是从没有深入体会到盛宣怀家族如此庞大的经营。
现在的财务部被叫做账房,公馆里有好几个账房,专门设有总账房。现在的职员叫账房先生,都是很有资历的。
盛世宁被称作孙先生的“钱袋子”,专门在海外筹钱,在经营上也是很有才干的,盛宣怀欣赏这个子侄辈的亲戚,又要向孙先生靠拢,因此把他委以重任,不仅让他涉入账房,有些投资和决策可以让他加入。
当洛依依了解到盛公馆现在的主要收入是各种实业,不由问道:“为什么不投资地产呢?”
刚刚经过辛亥革命,上海滩还百业待兴,如今的袁世凯政府又是风雨飘摇,孙中山随时都会讨伐他,上海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波及。盛世宁摇头道:“盛公辛亥以来曾在日本避难十月之久,上海家业洗劫甚巨,如今是不会想置产了。”
“上海是洋人的天下,内战即使打起来,这里的损失也不会很大,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富人逃躲到上海,上海地产必将是最暴利的生意!”
洛依依想起民国最著名的一个犹太商人哈同,在上海的房地产上发了巨财,其资产总额可以与美国摩根财阀并肩看齐,这样的暴利,连石油巨头都叹为观止!
哈同死后,他上亿的财产就被英国以遗产税的名义强行征收了十分之一,然后他的中国遗孀还要分给他的那些外国人养子,接下来又是日寇强夺硬霸……中国地产赚的中国人的血汗钱,大部分都供养那些外国米虫去了。
盛世宁的脸色变了,看着洛依依的眼光充满异样。
洛依依道:“你不知道哈同吗?盛公一定知道的,哈同现在也是上海滩的名人,让他查一查哈同目前有什么投资!”
“拿上海地图给我看!”
她记得哈同在民国时期投资的几个著名地产,她要抢先把那些地产拿到手,最好哈同的爱俪园永远建不成,免得便宜了那些外国养子!
“眉庄,你是上天派下来给我的天使吗?”盛世宁低声呢喃,眼神里充满惊叹。
盛公馆的账房里灯光彻夜未息,盛宣怀和庄夫人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盛世宁的分析和策划,脸上闪过兴奋的神情。
从建立租界后,上海的地产其实一直在增值中,盛宣怀很早之前也购置了一批房产,但是辛亥之后有些心灰意冷,如今盛世宁让他们看到将来的暴利,不由都悚然动容。
乘着内战未起,大量囤积地产,将来战乱之中,上海却是避风港,可以想象地产的升值会有多么可观!
哈同倚仗的是他洋人的身份,可以轻松以最低价拿到最有价值的地产,但是盛宣怀也有倚仗,现在加上盛世宁背后的中华革命党,只要有利益,谁管什么洋人?英国政府的手再长,还能垄断中国房地产的买卖?何况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打起来了,那些洋人自顾不暇!
盛公重新感到斗志昂扬,和犹太商人哈同对上,让他有了可以振作的目标,以前他都是做实业为主,而地产业可以获得暴利,让他看到了另一番可为之处,他毕竟是一个商人,看到利益自然不会放过!
“静轩,”盛公称呼盛世宁的字,“以后你大有可为,我这个老头子是比不上了!帮我带带恩颐,让他跟着你学习吧,有你的提携,我以后也就放心了!”
盛世宁在盛公面前日益受到器重,盛家人全都与有荣焉,可是盛眉庄整天跟着他去工作是怎么回事?
三太太无法阻止盛世宁,她在他面前哭道:“现在到处都有人在笑话我不懂得做主母,连一个庶女也管教不了,知道的说你对孩子太过宠溺,不知道的就说我这个主母太过软弱,让一个庶女在公馆里充当我们盛家的门面!”
盛世宁怒道:“孩子怎么带着是我们家里自己的事情,不用管外面怎么说!你顾及自己的脸面重要还是孩子的教育重要?”
“眉庄这个孩子,女夫子教不了,你也教不了,难道还不许我自己教?我教我的孩子,谁能说什么!”
他第一次在梁氏面前疾言厉色。梁氏吓了一跳,许久的怨怼涌上心头,再也不加掩饰了,大声道:“难道就因为清芬乖巧听话,你就不教她了吗?你能把她当做眉庄一样带在身边吗?如果你对清芬也一视同仁,那么我宁愿被人家看做最无能的主母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