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听出了屠青青话外之音,心知对方名为劝自己前去说服落阳,实则是想让自己与少山化敌为友。想那少山派雄踞天下武林之主,其门中徒众不下万人,且散布于江湖各处,自己若是与整个少山派结成死敌,纵然明枪易躲,也是暗箭难防,纵然防得了一时,又如何防得了一世?再者少山派被誉为江湖第一门派,门中自有高手,自己本领一般,上一回在杭州城北就险遭不测,幸得屠青青在旁相护,才救了自己一命,下一回若是再遇上了空与了凡等人,自己焉有命在?
一想到屠青青这一番好意,徐恪心下不由一暖,当即不再犹豫,点头答允道:
“明日我便去找落阳,告知他康铭博的真实面目。他若不信,我便将整个方家被害的经过,详细述与他听!”
屠青青拍手叫好,当即举起酒杯与徐恪满饮了一杯。
一说起落阳,徐恪随即想起昔日在太湖之畔的捉妖大会上,落阳曾不慎被康有仁暗器打伤,当时康有仁的亮银流星锤中竟暗藏了康门至为歹毒的“七日噬魂散”,那一晚若非自己的三弟秦孤风乍然现身相救,他落阳如今说不定已是一具毫无意念的行走僵尸。
当下,徐恪便将落阳曾于太湖捉妖大会上被康有仁暗算的经过,约略说与了屠青青听。
屠青青听后不禁拍桌而笑道:“好呀!想不到一年前,落阳曾险些命丧康有仁之手,那么一年后的今天,落阳也绝对想不到,坐在他面前跟他饮酒的,竟是康有仁的亲弟弟!看来,这件事不用贤弟多讲,落阳只需知晓康铭博的身世秘密,他自会按捺不住……”
徐恪点了点头,饮了一杯酒后,又问道:
“依李兄看,若我们将康铭博的身世秘密与他毒杀方家满门的事告之于少山,真的就能挑起少山与分水堂之间的内斗么?万一少山派念及分水堂每年上交的巨额银两,依然装聋作哑呢?”
“呵呵!就算少山派对方家的命案视而不见,最起码,他们从此不会再包庇袒护康铭博,没了少山派的掣肘,我们便可腾出手来,全力对付那‘魔心佛面’!”
“可是……”徐恪依旧有些忧虑道:“就算不考虑少山派,那分水堂在杭州府也算是根基深厚,康铭博手下的堂众,据闻有四千多人,若无杭州步军营相助,单凭你我之力,能将此贼抓获么?”
屠青青笑了笑,与徐恪对饮了一杯,道:“贤弟不必劳心,此事愚兄自有计较。愚兄向你担保,不出三日,贤弟就能将康铭博抓获归案!”
“三日?”徐恪不胜讶异道:“三日内就能擒获康铭博?想那‘魔心佛面’,非但心机深沉极擅伪装,且手底下功夫不弱还会用毒,李兄何以有如此把握?”
“哈哈哈!”屠青青举杯大笑,“不满贤弟,这世上就没有我屠青青想办而办不成的事!”
“李兄,你这名讳……?”徐恪想说,你不是一直被叫作“李秋”么?怎么忽然间就自称起“屠青青”来了?虽然他早就从舒恨天口里知道,李秋的真名其实叫作“屠青青”,但他心里面一直以为坐在对面的这位美貌公子当是“李秋”才对,乍听“屠青青”之名,心中还是极不适应。
屠青青却摆了摆手,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徐恪不要多言,她熏熏然转身,却顾自下楼而去。
少顷,就见屠青青又单手提了一坛女儿红走上楼来。她将酒坛的泥封拍开,一阵浓郁的酒香再度席卷而来。徐恪毕竟曾久居江南,岂能不识这百年女儿红之醇香?当时他便不由地连连点头。
“好酒!闻这酒香,此酒藏于窖中应有百年了吧?”
“这酒有没有百年我不知,我只知道她可是这杭州城内最好的‘女儿红’了!……”
屠青青将自己与徐恪的酒杯再度斟满,言道:
“我已让舒恨天与魏嘉诚两个另行乘船先回府衙,此时船上已无旁人,贤弟,今晚我们两个就在这湖中大醉一场,如何?”
未等徐恪作答,屠青青将酒坛一放,就脱起了自己的外衫。
徐恪本见屠青青双目早已是如春潮涌动、水波泛滥,双颊也已如春花怒放、姹紫嫣红,眉眼间已尽是醉意,再望望身旁的两只酒坛,不知何时业已成了空坛,知他今日饮酒甚多,想必已是不胜酒力,心中虽想劝阻,但见对方酒兴正浓,自也不忍拂了对方兴致。
然而此刻,他见屠青青竟忽然脱起了自己的衣衫,心下既感惊诧又觉惶恐,忙伸手道:
“李兄,你这是……?”
屠青青将自己外衫从容脱去,露出了内里所穿的一身绿裙,那绿裙中点缀着浅绯色的各种花卉,红绿相间,长裾曳地,穿在屠青青身上煞是好看。
屠青青又将头上的发簪拔去,随意一甩,一头乌黑灵动的长发顿时如瀑布一般,飞舞于她雪白的脖颈之间。
刹那间,刚刚还是一位玉树临风的倜傥男子,立时已变作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绝美少女!
“小无病,不要叫我‘李兄’,今晚,你就呼我一声‘屠姐姐’可好?就只是……今晚。”
就连屠青青原本珠圆玉润的男子之声,此刻也已转为娇滴婉转的少女之音。
“屠姐姐……?”
“嗯!”
“这……”
对于眼前突起之变化,徐恪一时间竟无所适从,他使劲挠了挠自己额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记得书仙老哥早就讲过,他这位四姐是可男可女之身,当时徐恪听得不知其所以然,如今乍见“李秋”这一个相貌堂堂的俊美男子,竟忽然化作一位窈窕动人的绝代美女,连声音也变得如此娇柔可人,他这才品出何谓“可男可女之身”,只是以当下之情景,他委实不知该如何以对。
“哈哈哈哈!”屠青青又复大笑,只是此刻的笑声更显少女之娇嗔可爱,她手指着徐恪,笑得花枝乱颤,说道:
“瞧你抓耳朵挠额头的这副傻样,真象个猴子一样,怪不得我大姐自修得人形以来,千年不曾动得凡心,却自从见了你之后,便痴心独种,原来你竟是这般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