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坏人办完坏事应该是毫无感觉的，少爷我仰躺在床上，左滚了一下，右滚了一下，怎么也睡不着。
良心有点不安……
我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罗帐的花纹，了无生气地问莫子初，
“月奴我让你做这种事，你会不会生气啊……”
他揉了下眼，打了个哈欠，正在脱寝衣的手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我，
“什么事。”
噢……原来他根本没记着啊，担心的只有我一个人。
少爷我脱力地躺在床上，小声呢喃，
“师长会不会发现呢?”
真怕做梦都在说这句话。
过了一会，看着床一侧的莫子初，他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异常，完全不受影响。
或许把他拖下水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床上的梦话被人听见。
“文才……文才……别怕……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少爷我赶紧盖上被子，装作睡着的样子，等了半天没声音，就偷偷掀开被子一角往外探。
原来是在说梦话……
莫子初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把小刷子，容貌带着少年的青涩与成人的英俊，睡着的他像一个可爱善良的小公子。
真是骗死人不偿命的相貌。
夜色静悄悄，月光下一切都带着一种秋水般朦胧的冷清感。
少言也睡着了，我悄悄下了床，推开门往外走，原来大半夜不睡的不只我一人。
几个不太熟的师长围着炉火，煮酒清谈，窃窃私语声传入耳朵里，只隐约知道他们在讨论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
还有几个经常碰面的同窗坐在月下，或是单纯地欣赏月色或是夜会佳人。
只有少爷我无所事事，什么也没干。
几家灯火还亮着，看方向是师长们的寝室，夜色很美，国子学静悄悄的。
我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黑着灯，他的寝室黑峻峻的，像一头沉睡的凶兽，不知什么时候就吞掉里面的人。
少爷我趴在窗沿上，小声喊，
“祝英台……祝英台……”
连喊了几声，灯亮了起来，透过摇曳的烛火，可以看到一个清瘦的公子在穿着衣衫。
可以听到衣料的摩擦声与起床声。
窗户被推开，从里探出一张极英俊的面容，散着发，抿着唇，像正在融化的冰水，冷洌清高。
那双眼垂下，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眸中似倒映着今夜寒凉的月色。
他的目光带着慈悲与遣责，或许他真是个君子，半夜被打扰还有个好脾气，
“这里没有祝英台，你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来找我?”
少爷我蜷缩了一下脚趾，
“我……赵家小子是我让人揍的。”
他垂下眼眸，看了我会，目光带着淡淡的了然，
“你害怕了?”
“没有……”
“你要信任我，我才能帮你，文才。”
“……”
我没说话，他也没有，僵持了一会，
“我……我害怕了。”
“你要我告诉师长吗?文才，长痛不如短痛，相信我，这不严重的。”
我抬起头，气鼓鼓地望着他，目光似在说
——你不能背叛我，我告诉了你，我们就是共犯。
他叹了口气，
“文才，无论做什么事都有相对应的结果，没有人可以一直侥幸。”
他目光温和，带着太多其它的东西，耐心、光辉与固执独断，他要拉着我走上另一条路，如果拒绝就是辜负了他。
“我必须要告诉师长……”
神明也会惩罚不敬的人，是恩赐。
他用柔和的语气说，
“先进来吧，你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衣冠禽兽……”
他的手停留在我脸上，指尖插进发丝里，缓缓地摩挲。
少爷我确实被安抚了一点，但不代表我不能骂他。
“今夜我不能放你回去……”
耳边的声音低沉，吻落到额头上，只是一个单纯的吻。
“梁山伯，你不能背叛我。”
“可是我不是莫子初，他在拉你走上一条不归路，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你欺负我!”
“莫子初呢?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没有，都是我欺负他。”
“文才，今天我看见他亲你这里。”
手指落到唇上，他的目光依旧是平静的，少爷我突然心虚。
他关上窗，
“进来吧。”
少爷我夹紧尾巴，乖乖做人，推开门进去了，也不再说背叛不背叛。
他一步一步靠近，少爷我抵在门上，害怕地抠脚。
他突然抱起我，
“你不觉得冷吗?没穿鞋就过来了。”
“那个当时我在看话本，没注意。”
“我们现在在说鞋的事。”
“噢，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呜……”
极其缠绵，他的眼睛微微阖上，眸色的光似乎要把人都迷醉了，他的手掌贴着后背，月光同样照到他的后背上，只看到他因投入而不时倾斜的后脑勺，连月亮都羞红了脸
“呜……”
他痛哼了一声，手指摸上唇畔的伤痕，指尖沾染了一点血。
“你在做什么?”
少爷我控诉他。
他将我拉近，胳膊虚揽着腰肢，
“在做你和莫子初做的事，他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我说了当时我没注意，我凭什么和你……”
“我不会伤害你……为什么拒绝?”
“所以我们现在在说莫子初的事么?”
他看着我眸色深深，半晌捂住我的眼，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噢……那我回去睡了。”
他没有阻拦，只是靠在我耳边，用十分恳求的语气说，
“今晚留下来，莫子初只会把你带坏，他是个没有同情心的恶魔，相信我，我们都有同一个秘密。”
我看着他，门上的手缓缓松开，
“除了告诉师长，你有没有其它办法解决。”
他突然笑了，
“你并没有做错，你的手应该重一点。”
少爷我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月色下，梁山伯悄悄勾起唇角，用茶杯掩住笑意，他怎么可以这么欺骗一个胆小的人，故意说的那么吓人。
“今夜留下来吧……如何?”
……
阳光一点点蔓延上来，莫子初站在门外，背梁挺直，像一株挺拔的青松。
他等了好一会，但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他平静地望着门，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唯一的情绪是不甘。
门被推开，他没有说话，径直用手横抱住光着脚的某人，手臂绕过对方的腿弯，对方只能条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脖子。
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也不看梁山伯一眼，径直往前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你真卑劣，离他远一点，他不会属于你，永远。”
梁山伯的手撑着门框，突然想起师长们对他的评价，
——性子温吞，不随波逐流，谦和，有礼，正直，仁慈，君子之风。
他们应该没见过他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