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中,太清仙池池畔,此时的二人都已换好了衣服,林长枪强忍住笑意作出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一旁的绫清竹则余怒未消,仍轻咬嘴唇,有些羞愤地将其盯着。
些许涟漪自水面泛起,一如她此时纷乱的心绪。
五年前在墓府一别,五年后她明明已逐渐忘却,可再见面时,曾经的少年竟一跃成为了道宗首席,之后,更是每次见面都会不断触动她平和的心境……
这一次,想淡忘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你还待在这儿干嘛?”
绫清竹斜乜了一眼,努力作出副生气的样子,但那好看的眉眼却没有半点杀伤力,甚至林长枪光是看着就感觉心情愉悦。
“俗话说有怨必报,有恩必偿,我林长枪虽不愿挟恩图报,却也不忍让清竹姑娘失去报恩的机会。”
闻言,绫清竹不由睁大双眼,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但旋即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罢了,好歹是救命之恩。
“你想要什么?”
“以身相许~”
“换一个。”
绫清竹面无表情,林长枪也只是笑了笑,本就没指望被答应。
“那,我想要你——”
望着那深情款款向自己走来的家伙,绫清竹目光微冷,盯着他一言不发,腰间宝剑也随之出鞘,这才终于逼出了后面半句。
“来个热烈的拥抱,如何?”
……果然。
看见林长枪眼中的期盼,绫清竹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纤细的玉指将长剑收起,只觉仿佛又回到了墓府那天。
这家伙,每次都放着宝物或钱财不要,偏偏要招惹自己,莫非他真的不知道九天太清宫的历代宫主都不得婚嫁?
绫清竹面色复杂,犹豫再三还是咬了咬牙:“为了修炼太上感应诀,九天太清宫的每一任宫主都要保持心镜之道,太上忘情,心如平镜,不惹尘埃,更不得沾染男女之情,我二人之事若是被师父知晓,以她的性子,只怕会直接冲向道宗找应前辈要个说法。”
“那又如何?”谈到正事,林长枪的神色终于认真起来,“且不说道宗的前辈定然会支持于我,咱就先说太上感应诀。”
“你们九天太清宫无数年来换过那么多宫主,每一位都保持着心镜之道,可却未曾有一人能修炼成功,就没想过会不会是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这怎么可能。”
绫清竹黛眉微蹙,下意识反驳道,“修炼太上感应诀必须保持身心纯净,维持处子之身才能感悟太上,否则功法自破,这是自建宗以来一代代宫主流传下来的祖训。”
“祖训怎么了,祖训就一定对吗?若真是只有处子才能进行感悟,那这太上难不成比我还色?”
林长枪不禁翻了个白眼,只觉九天太清宫的历代宗主也真是有够倒霉的,苦苦修炼一辈子,却因为这种原因徒作无用之功,“这么多年来,你们就没有哪一位宫主尝试过反其道而行之?”
“这是什么话?当然没有!”想明白要如何反其道而行之后,绫清竹当即瞪了他一眼。
“由于功法的特殊性,想修炼太上感应诀只能在刚出生时就进行传承,所以我们每一任继承者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又怎会违背宫规?”
“确定只有这一种方法?”
林长枪斜瞥过来,面色有些古怪,绫清竹正欲点头,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出一则被掩埋许久的回忆。
“除了出生时进行传承,似乎的确有另一种修炼方法,那就是……”
双修???!
虽未将最后两个字说出,但想到这一点再联系林长枪方才所言,绫清竹脸上的薄怒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不敢置信与茫然。
既然要做到太上忘情,要心如平镜摒弃男女之情,那为何能通过双修之法传授太上感应诀?
“心镜之道不过旁门左道,太上忘情,并非无情,而是有情却不为情所牵、为情所困,就好像忘记了一样,能做到遇事豁达、理智而洒脱,可一旦记起,便是至情。”
虽然真实的目的朴实无华,但此时的林长枪背负着双手,语气悠然,那眼含深意的模样,直叫绫清竹觉得好似看到了世外高人。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她自顾自地呢喃着,心中纷乱如麻。
过往二十年的苦修与师傅的叮嘱仍深刻脑海,可林长枪的话语却也回荡于胸,令她心脏跳得飞快。
若他的推测没错,那岂不是……
她下意识抬头,见林长枪注视着自己又不由慌忙低头,手足无措地捋了捋秀发。
“此事回头再议,你还是先去忙正事吧,我也要继续指挥带队了。”
绫清竹转过身想飞去谷外,九天太清宫的弟子便在外围驻守,可还未离开地面,一道身影便又挡在身前。
“想赖账?”林长枪唇角勾起,“回头再议归回头再议,答应好的报酬不给,我可是会伤心的。”
“你!”
绫清竹被气得胸口微微起伏,却偏偏被噎得不知该如何拒绝。
她换了个方向想要直接离去,可每次刚迈开步,林长枪便又不依不饶地挡在眼前,令她哭笑不得。
这家伙,明明面对元门像个杀神一样,为何这时偏又如此幼稚?
几次尝试无果后,绫清竹终于还是眼神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也罢,毕竟是救命之恩就答应他吧,况且…那观点也有些道理。
想到这儿,绫清竹不由白了林长枪一眼,而后闭上双眼,俏脸微红地张开了双臂,见此,林长枪也双目一亮,没有任何犹豫便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一秒,两秒,三秒。
享受着这温暖而柔和的怀抱,他的心情不由从激荡变得舒适、愉悦而放松,就好像上学或加班到深夜,终于回到家躺到了床上,又像是给精神做了个马杀鸡一样,令他久久不愿松开,直到怀里传来那好似冰冷却略带羞意的娇叱。
“能放开我了吗?”
林长枪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将头从绫清竹肩上抬起,可就在绫清竹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会让自己走时,林长枪却忽然低下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这个吻很轻柔,就好似春风拂过树梢,又似羽毛划过水面,带着淡淡的暖意。
不同于以往的热烈,这一吻竟让绫清竹的大脑变得空白起来。
第一次,她的心中忽然涌现出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