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贵之红的那些人逐渐聚集起来，躲在牧师的房子里的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
……人稍微有点多。
他稍微点数了一下，那些披着红袍的人至少也有三十多人。他们甚至还没有完全从森林中走出来。
而这些红袍人在离开森林之后，在完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就恢复了秩序——
他们只是在出来那一瞬间、因为兴奋而有些喧哗吵闹，但很快就安静下来，自发站成了相隔一米有余的施法者方阵。并且立刻就开始一排一排的施展仪式，确保任何人在施展仪式时都有同伴能随时监视四周。
光是看着这个秩序感，艾华斯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这别是高贵之红的精锐部队吧？
之前他们袭击监察局时送过来的那一批，看上去已经很专业了。但他们明显不如这一批人来的精锐。
艾华斯倒是知道，高贵之红的内部确实有一支正规军。但是他知道的不多，毕竟高贵之红没进本。
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本身倒是不会操练人……毕竟巨人们之所以能被骑士们击溃，就是因为巨人们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强大，根本就没有什么战阵与配合可言，完全就是各自为战。
但高贵之红内部有叛逃过去的空骑兵。他给高贵之红带去了一套系统的训练与指挥方案——艾华斯做过这个支线任务，稍微有一点印象。但中间全跳过了，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
只隐约记得这個人是大守护者的学生，然后似乎是因为嫉妒还是什么，感受到了不公平所以叛逃了。
当时作为玩家的艾华斯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他却着实感受到了压力——
以军队规模训练的恶魔学者，哪怕只有第三能级也非常难缠。毕竟恶魔学者本质上是两个单位，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学者……这意味着这些恶魔学者可以随时变成一个有大量悍不畏死的前排肉盾的施法者集群。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个带队的巨人倒是只有三米出头。
这说明他要么血脉不纯，要么力量道途的层级不高。而后者则说明他在巨人王国中的地位不高……那他就应该没有掌握那些王室秘传的特殊神秘技艺、也应该没有神血。
艾华斯记得，巨人王子沃尔夫拉姆是咒仪法师的进阶职业大巫师。他是真有神血的，非常难缠。
而高贵之红作为恶魔学者主导的结社，他们肯定还有至少一个高层是恶魔学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一个纯职恶魔学者，总好过前高等级战士兼职高等级恶魔学者——虽然巨人本身也挺肉的，但要是再有个高等级的近战职业等级，艾华斯是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了。
看着艾华斯眉头紧皱，莉莉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少爷，”莉莉小声说道，“要不我去直接刺杀他……”
艾华斯猛然回头，愕然看了一眼莉莉。
——你怎么敢的？
莉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进了？
“……他很有可能是第五能级，”他有些牙疼，“你还是悠着点吧。影魔或许能帮你杀了他，但未必能带你再出来……”
莉莉还没完成适应道途的第二次进阶仪式抵达第三能级。就算加上她身上装备的优先级加成，也不可能在一群正规军里面刺杀生命力旺盛的第五能级超凡者然后平安归来。
哪怕算上悖焰之蝶，他也没那个自信能把莉莉再救回来。
“可是，”莉莉眉头紧皱，“如果我们不主动出手的话……”
透过窗户，他们能看到那些恶魔学者们在布置某种仪式。
他们先是将自己的本命恶魔召唤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就开始谨慎的给自己加持状态。
——艾华斯认出来了，那是恶魔狂化仪式。
他们先将恶魔们狂化、使其失去理智，然后再使用契约之力来奴役它们。这是操控比自己更强的恶魔时使用的神秘技艺。
这让艾华斯看得有些心焦——
这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也是来找法之书的吗？
希望哈伊娜和夏洛克躲起来，不要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不然以他们的实力，碰上这些恶魔学者就麻烦了……
可就在这时，恶魔学者方阵中的一个人突然看到了艾华斯。
他那被红袍遮盖之下，仍然闪烁着猩红光辉的双眼与艾华斯四目交汇。
艾华斯顿时心惊，下意识拉着莉莉就开始飞快后退。
而莉莉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在房间中布置层层叠叠的白色丝线。
大约两秒过后，一道如同蠕虫般不断伸长缩短的黑色雷霆、便骤然击碎了玻璃，在屋内轰然炸开！
它落地之后便碎裂成了无数支离破碎的黑色电光，来自暗属性法力的腐蚀气息将地面、墙壁炸出蛛网般的紫色裂纹。幸好有那些丝线拦住了一部分，不然就要溅射到艾华斯身上了。
艾华斯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是一枚炙热的火球从窗户中钻了进来。
它闪耀着白金色的光辉，蒸腾着滚滚热力。它在进屋的瞬间便开始剧烈膨胀，而这个时候艾华斯再想办法召唤悖焰之蝶已经来不及了。
艾华斯下意识回头抱住了莉莉，把她扑倒在地上，同时高声呼喊：“影魔！”
而莉莉身下的阴影骤然膨胀，影魔从中钻了出来、形成一道半弧形的阴影盾牌，将他们拦在后面。
钻入客厅的火球轰然爆炸，将墙壁、地板连同客厅的桌子、橱柜一同炸碎！
整个地面都在震撼、摇晃。灼热的火焰在房间中开始蔓延，而浓浓的黑烟将墙壁都烤黑。
艾华斯轻易辨识出了这两个法术。
——这是腐骨之雷和火球术！
前者是能够将金属盔甲直接灼穿、将较短的墙壁与壁垒击穿的破甲型仪式法术……使用的仪式材料是老人的三节脊骨与少女的胆汁。
而后者则是经典的爆破型法术。
火球术的威力艾华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艾华斯“爆炸”属性的焰蝶就相当于一发火球术。
但是火球术是法师的法术，恶魔学者通常匮乏火属性法力所以无法释放。因此这多半是他契约的恶魔向着他攻击的目标发起了连携轰炸。
而被火球正面轰了一击，影魔也发出一声闷响。
它本来就不是擅长防御的幻魔——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艾华斯与莉莉，正常来说它的躲避方式是躲到影子里。
“……我要杀了他们，艾华斯！”
影魔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你拦着也没用！”
火焰对它没有任何伤害，但是火球爆裂时放出的光让影魔明显感到了不适。大概就相当于是用粪便团成的球扔到了人类脸上一样——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或许是因为正在运转的恶魔狂化仪式的影响，影魔的攻击性明显变强了。
“啊，我也一样。”
艾华斯微微眯起眼睛，幽紫色的光辉若隐若现：“不会拦你的……”
他刚刚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被人用法术炸了两下……甚至还带补刀的。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的话，或许就要被炸成重伤了。
本来艾华斯还想着要不要避让一下。
毕竟第五能级确实不好惹。
他自己倒是不怕……但如果激怒了他们，给鹰岬村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但这些高贵之红的恶魔学者主动向他发起攻击时，艾华斯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在阿瓦隆如过街老鼠也是有原因的。这些恶魔学者本来就有屠村经历，甚至“大紫”那伙人在来到玻璃岛之前就刚屠过一个村落。
对于这些没有禁忌的恶魔学者来说，人类不过是会行走的仪式材料……他们屠杀没有抵抗能力的村落来补充仪式材料已经成为习惯了。而如今背靠第五能级的超凡者，更是不会有任何顾忌。
之前艾华斯一直生活在玻璃岛。直到那次监察局遇袭、基本从未发生过什么大型灾难，高贵之红在玻璃岛也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所以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也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可怕。只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小丑而已。
而如今这一发火球下来，艾华斯就突然明白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留活口，和自己招不招惹他们没关系。
艾华斯也终于切身意识到了，自己只在游戏文本、以及报纸文字中读到过的“屠村”，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不是小丑，而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呵。”
艾华斯的瞳孔渐渐燃起了紫红色的火焰，其中的紫色变得愈发明亮。
“第五能级的巨人。四十多名第三能级以上的正规军……还挺有挑战的。”
“都是渣滓罢了——”
影魔愈发狂怒、盈满恶意的声音在他脑中隆隆响起：“杀了他们，艾华斯！冲过去，杀了他们！”
“——安静，影魔。”
艾华斯冰冷的声音响起：“别命令我。我才是伱的主人。”
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中间，如同变魔术般、凭空浮现出了一张纯红色的卡牌。
上面用黑色的线勾勒出一个蝴蝶的图案，此刻上面的蝴蝶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扇动蝶翼。
“——悖焰之蝶。”
艾华斯低声呼唤起她的名字：“来杀人了。”
“如您所愿，哥哥。”
带着回音、空灵清冷的声音从艾华斯心中响起：“我来烧焦他们。”
随后，如同溪流般的火焰便从卡牌的正中心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