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教国。
与大多数阿瓦隆人想象的不同,永世教皇并不是住在光明辉煌的纯白宫殿之中。
白色从来都不是教国的代表色,那只是阿瓦隆人对秩序与神圣的想象。
而有些人可能知道的多一点。他们知道精灵们其实生活于一颗巨树之上,因此他们就想象精灵热爱拥抱大自然、生活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但绿色也同样不是教国的代表色。绿色是适应与美的颜色,是属于鸢尾花人的色调。
教国唯一崇尚的颜色是红色。
鲜血与火焰。心脏与蜡烛。
那都是牺牲与奉献的象征。
单就陆地上的土地来说,教国的领土可能不到阿瓦隆的七分之一。但居住在教国的国民数量,却足有阿瓦隆的五分之一以上。即使如此,教国也不会觉得拥挤。
因为很简单。
教国其实并非是一个“平面”国家。
一棵通天的巨树生长在岛屿上,占据了岛屿接近七成的面积。
传说这颗巨树自愿奉献了自己的树心,使其能够容纳小生灵们居住;祂奉献了自己的树干,用于保护那些与祂相比脆弱而易凋的生命;祂奉献了自己的全部汁液,让其中一部分人得到了长生者之血。而这些被巨树选中的长生者就是精灵。
祂就是精灵一族的父中之父、母中之母。
也同样因为这一伟业,巨树也成为了司烛最为宠爱的使徒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说,永恒教国其实是建于一位使徒体内的国家。
也正因此,精灵们才会最为尊重司烛。
即使祂的灵体早已前往梦界,但祂残留在物质界的巨大躯壳仍旧存留、始终成长,并且生机勃发。而这红棕色的树皮与树干,也成为了永恒教国的地基。
永恒教国围绕着这颗通天巨树、修建出了二十二重圆环。所有的建筑严格来说都是“长出来”的。冬暖夏凉、也不会腐朽或潮湿,还有着取之不尽的果实用于果腹。
甚至精灵们平日点亮的烛火也来自于巨树——他们将这神圣树皮磨制成粉,就成了牧师们头上圣冕所使用的蜡烛的重要原材料。如此只要神圣蜡烛被点亮,无论他们在哪里、都像是在家里一样。
巨树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巨大的圆环都市,每一层的环境都有些许不同。精灵的寿命足有几百年,而许许多多的精灵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永恒教国。就是因为教国内部已经足够他们生活了。
而此时此刻,永恒教国的二十二层。
身着纯白长袍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从床上起身。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及膝长袍,踏着白色的长靴、戴着白色的丝绸手套。她的头发也是纯白的,瞳孔也同样是银白色。她整個人都在烛火之中闪闪发光,如同幻觉、又像是幽灵一般。
她一言不发的将身上的衣物除去。随着少女起身行走,她身上的白袍、手套、丝袜自行落地。而当她除去所有衣物之后,一身红黑色的厚重长袍便直接显现于她身上。
长袍显露出繁复的花纹——像是鹿首、又像是荆棘。
而紧接着,黑色的荆棘便从长袍之中四处蔓延。爬上并嵌入了她的锁骨、脖颈、双耳、额头。而被长袍遮蔽的部分——她的脊背、胸口、腹部,以及双腿和双手也都被荆棘缠绕并嵌入体内。
那荆棘就像是长在她体内一般,与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契合。
但即使如此,那也不可能不疼——随着她的行走,鲜血滴答流淌。落在地上,或是浸染于长袍。
而她却对此熟视无睹。只是面色平静的走向了她纯白如玉的圣座。
随着她坐在圣座上,那些黑色的荆棘便开始向着四处蔓延。当它们爬上圣座之后,它们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的意志也终于同整个教国完成了同步。
她注视着前方,却仿佛穿透了虚空。
“你对艾华斯怎么看,玛蒂尔达?”
她如此说道。
而此时,第十三层的蓝发女精灵也一边撤下自己身上的伪装、一边随口应道:“我觉得……以人类的程度来说算是相当不错了。但其实也就那样……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少、见到的少。既然司烛对他足够满意,那我们执行命令就好了。”
“不仅仅是司烛。之前伟哲也在我体内,恒我也来了一趟。甚至琥珀也用我的眼睛来看了一眼……倒是冕主没来,这让我稍微有点意外。”
“……琥珀?祂老人家为啥要来?”
化名蓝花楹的女精灵玛蒂尔达手头动作微微一顿:“艾华斯先生还有黄昏道途的适应性吗?”
她显然对黄昏道途的柱神关注一位凡人而感到诧异。
琥珀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如今能够吸引祂关注的事,通常只有人们对长生之术的研究、以及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延续寿命的那些超凡者们。
“似乎是他使用了某种神圣技术帮人延寿了。在不违反砂时计原则的情况下,打破了命中注定的死。琥珀很好奇、就过来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和天司有关。一般来说,只有和天司有关的事,柱神们才会如此关心。
“我猜祂可能是某位天司的血裔,甚至有可能是转世。”
“您知道是哪位天司吗?”
“我猜是蝶天司,毕竟蝶天司本来就擅长死与重生。我注意到他操控着一种火蝴蝶,那种不知名的幻魔位格很高,那极有可能是蝶天司的后代或是分身。”
“……真是适应力很强的年轻人。既然如此,要不我亲自来教导他高等神术?”
玛蒂尔达揉了揉自己的脸,便从一个中年人类女性变成了二三十岁的年轻精灵的容貌:“还有,奥斯瓦尔德先生回来了。难得您有时间,要见一下他吗?”
“不见。让我的骑士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快没时间了。”
精灵少女拒绝道:“还有……教导艾华斯神术的事,还是让格蕾去吧。”
永世教皇轻声说道:“我有种预感,他或许能解决格蕾身上的问题。”
“您的神圣旨意,陛下。不过得先跟格蕾阁下说一声吧……毕竟您冒用了她的身份。”
“那就你去吧,玛蒂尔达……把梦里发生的事都跟格蕾复述一下,让她不要露馅了……好好扮演‘纯白’这个身份。以防万一,再跟托帕提一下……我就不去找他了……”
教皇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有些困倦:“我有点累了,玛蒂尔达……我又要睡了。”
“晚安,陛下。”
玛蒂尔达声音轻柔:“等您醒来,随时呼唤我。”
“嗯……”
她呢喃着:“明年三月,如果我还没醒的话就把我叫醒……”
话音未落,少女容貌的永世教皇脑袋微微一歪,便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在了圣座之上沉沉睡去。
她的血液被圣座之上的罪棘缓慢而坚定的吮吸着。
这位事实上的世界最强者,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稚嫩容貌还在逐渐变化——正朝着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持续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