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从缪尔紧张兮兮的表情里品出了点什么，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想法。
在缪尔看不见的地方，云浅按动遥控器，在那个恐怖的人出现的画面来回滚动播放。
放一遍，鱼就要往水里埋一点，一直到整条鱼都缩进了水里，尽管害怕，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
又菜又爱玩。
来来回回逗了缪尔好一会儿，云浅才憋着笑扭开头，让电影继续播下去。
尽管再迟钝，这时候缪尔也反应过来了，是云浅故意的。
“………”
缪尔磨了磨牙，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幽怨，刚刚从水里出来，发丝上的水珠顺着额角滑落，落到下颔线，再顺着喉结的弧度滚落。
一下两下的，给云浅看直了眼。
报告，这里有鱼在侍靓行凶！
云浅故意逗鱼的行为已经被缪尔看破，缪尔翻了个身面对墙壁，不理云浅了，背影明晃晃地写着“我生气了快哄我”几个大字。
云浅忍笑也忍得十分辛苦，她关掉电视，走过去蹲在鱼缸旁，一本正经地敲了敲鱼缸。
“你好，请问有鱼在家吗？”
“…没有。”缪尔冷酷地说道。
“原来没有鱼啊，我还说给鱼做好吃的面呢，看来是用不上了。”
云浅遗憾地边说边起身，身体还没转到一半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扯住了衣角。
“你…你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缪尔红着耳朵收回手。
“到底是谁捉弄谁啊……”
———
第二天恰好是个好天气，云浅和聂雨带着几个研究人员出了海。
在往大海中央行进的路上，云浅时不时会从船舱出来走到船尾，并且在船尾待上一段时间。
聂雨好奇问她为什么，云浅只回答说后面风景好。
其实是有某条人鱼一直跟在船后面，隔一会儿就要弄出点动静，云浅想不出来都难。
缪尔跟在船后穿梭，时不时会扎进海里，从海底带上些什么来。
看起来比云浅年纪还大的海龟，长相呆萌的小鱼等等等等，云浅觉得要不是海里东西太多了，缪尔能把整个海底翻上来。
“你要不要下来玩？”缪尔仰着头问。
云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湿了怎么办？”
缪尔歪头想了想，“你可以藏进我的贝壳里，我的贝壳，没人敢碰。”
云浅哭笑不得，“那我回来怎么办？”
缪尔陷入了沉思，深海里上哪去找一件人类穿的衣服？
一人一鱼没有说多久的话，刚刚还表情轻松的人鱼，一下子就变了神色。
缪尔在海面上支起身子，目光沉静严肃地望向了船只前进方向的不远处，表情沉了下来。
他抬头对船上的云浅说道：“不要再往前了，待在这里。”
说罢，人鱼沉进海里，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海水产生的阻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云浅心里开始担忧，她从船尾跑到船头，发现聂雨他们已经站在了甲板上，她先去同控制船只的人说停在这里就好，随后站上了甲板的最高处。
船只停留在原地，不远处的海水漾开一片红色，浓重的血腥味从远处传到这里，云浅蹙眉。
聂雨走到云浅身边，“是阿塞纳，我看见他了。”
那里正在展开一场厮杀，一场由低位者向高位者发出的挑战，阿塞纳就是被挑战的那个人。
一般来说，人鱼之间的挑战是挑战方和被挑战方之间的事情，别的人鱼不会插手，插手就等于站队，同样会被胜者在厮杀中解决掉。
那么缪尔过去是干什么呢，云浅想不明白。
人鱼之间的厮杀搅得海水也不得安宁，海水剧烈波动，像是即将酝酿出一场风暴。
波动波及到研究所的船只，云浅双手扶住桅杆，回头严肃饭：“都回船舱里去！”
研究人员们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回到船舱，聂雨却没有，她和云浅站在一起。
“他们是在……”聂雨声音有些小。
云浅明白聂雨后面想说什么：“是在证明谁才是强者。”
只有证明了谁是强者，那条人鱼才有管辖某个海域范围的权利，才没有其他的人鱼敢挑衅他。
熟悉的鱼尾撕开胶着的战局，阿塞纳和那条有着红色鱼尾的人鱼被强大的力量扫开，两条鱼的腰侧都多了一道血痕。
那道血痕不足以到伤人的程度，更像是一种警告。
他们用人鱼的语言交流，云浅她们离得太远听不了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海面只安静了不到几分钟，很快又掀起波澜，云浅注意到有别的人鱼正在朝缪尔和阿塞纳他们所在的区域游去。
“怎么这么多人鱼？！”聂雨惊讶道。
显然，不止云浅一个人注意到了。
缪尔……
海水又开始剧烈波动，单单只是扶着桅杆已经不足以保持整个人的平衡了。
甲板上溅到了不少海水，变得湿滑，聂雨脚下一滑，竟从桅杆的缝隙滑了出去。
云浅心里一惊，伸出手勉强拉住了聂雨，但是常年待在研究室里，云浅的臂力可见一般，还没等到其他研究人员过来，海水就将两人一起卷了下去。
咸涩的海水一点点灌满耳朵，鼻腔，口腔，云浅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云浅好像看见了一条华丽漂亮的蓝色鱼尾。
………
夕阳下的礁石格外漂亮，云浅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即使是柔和的光线，也让她重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云浅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被另一只手握住，力度很大，不会弄疼她，也不能轻易抽走。
她扭头，看见同样闭着双眼的缪尔，他看起来有些累，眉眼之间都显露着几分疲惫，手臂上也有几道血痕抓口，正在以可观的恢复速度愈合着。
牵住她的手的，就是缪尔的手。
云浅闭眼前看到的那条鱼尾，也是缪尔。
夕阳柔和地洒在缪尔的脸上，银白色长发也被染上了橘黄的色调。
云浅忍不住抓起一缕缪尔的长发，放在手里把玩。
“…人鱼的头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