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栩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侍卫走上来把地上的人架起,重新绑回了木架上,锁链直接触碰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豆大的冷汗夹杂污血顺着下巴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宴栩抽出晨风腰侧的佩剑,剑尖挑起那人的下巴,露出一双满是怨怼又不肯服输的眼睛。
他微微挑眉,“上一个落在我手里的弑影余孽,也是这样的眼神。”
听到同伴的踪迹,男人眼睛瞬间瞪大,表情狰狞,猛地挣扎起来,链条被拉扯地哗哗作响。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拿着剑的手微微用力,在男人剩余不多完整的皮肤上又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
“等你把该说的都说了,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长剑挪开,上面沾染的血珠被宴栩随意一甩,“不说,就不停。”
玄色身影消失在狭窄的长廊之中,旁边架子上各式各样的刑具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森寒的光。
———
再一次的和柳璇见面,是在皇宫中的御花园里。
云浅想要从御花园绕近路去宜良殿,正巧碰见在御花园中和其他几个姐妹一起闲聊的柳璇。
云浅本想当作没注意那边,径直离开的,不曾想柳璇先叫住了她。
其他几个女孩子似乎并不久留,见柳璇喊云浅过来就先行离开了。
“好久不见。”柳璇笑着说。
上一次见女孩还留着及臀的长发,这一次见,女孩就已经将头发挽成了发髻,那是女孩成亲之后成为女人的标志。
云浅点点头,“见过璇贵人。”
因为柳璇刚进宫不久,所以还只是个贵人。
柳璇摆摆手,“这么叫太见外了,还是唤我一声姐姐吧。”
“…姐姐。”云浅道。
“这样就好,”柳璇笑容深了些,“妹妹这次进宫来是有什么事?”
也许是进了后宫的原因,云浅总觉得柳璇哪里变了点,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让她不太舒服。
“为父亲送点东西。”云浅随意扯了个借口。
两人没聊几句,皇帝就从别处过来了,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年轻的脸上满是沉着稳定。
宴栩就跟在皇上的身后。
“摄政王刚刚所言极是,天下之大,以百姓为重,那就按你说的来办吧。”皇上将手负在背后。
宴栩点头应是,眸光一转便看到暗戳戳和他挥手的女孩。
宴栩:“………”
“臣妾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皇帝点点头,伸手握住了柳璇的手,柳璇低头羞涩地笑。
皇上和璇贵人浓情蜜意,云浅脚尖一转站在了摄政王的边上。
“朕没记错的话,你是云尚书家的嫡女?”皇上看向云浅。
云浅点头,答道:“回陛下,小女云浅,正是云家嫡女。”
皇上点点头,“朕记得你,那日赏花宴上一舞惊鸿,当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宴栩眸光微动,悬于腹前的手微垂,碰到了腰间玉佩的红穗。
柳璇和皇帝两人要忙着甜甜蜜蜜,云浅就跟着宴栩来到了宜良殿。
宫殿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有名字,也都有与其相对的寓意,云浅在进入大殿之时仰头看了眼宜良殿的牌匾。
宜良,宜良,是要宴栩顺从温良吗?
宴栩每天看着这牌匾,何尝不是太后和皇帝对他的一种鞭策呢?
让他知道自己如今所得是谁给予的,所以“宜良”二字,不仅是鞭策,也是枷锁。
云浅攥紧了手里的衣袖,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眼前那道背影之上。
“殿下今日里没点那香?”云浅吸吸鼻子。
宴栩目光随意瞥过桌案角落的香炉,“上次送来的那一批用完了,暂时还没有补上来。”
桌案上略显凌乱,未审查完的奏折被放在边上被堆成小山,宴栩坐下之后,手刚要碰上那一堆奏折,就被一只比他小上一圈的手挡住。
“殿下刚回来,想必也是和皇上议事结束,现在又马不停蹄看上奏折,不会累吗?”云浅歪头问。
边说着还边把奏折往远一点的地方推了推,不让宴栩够到。
宴栩摇头,“不累。”
“可是我觉得殿下累。”云浅接话接得很快。
宴栩怔然抬头,指尖被女孩轻轻握了一下又松开。
云浅靠近了一点,声音轻地像是能蛊惑人。
“殿下,休息一下吧,好吗?”
……
按压额角的力度轻重正好,几日里来连轴转的疲惫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缓解,原本宴栩只是配合着女孩闭着眼睛,方便女孩按摩。
现在却真是有几分沉浸在其中的意思了。
宴栩的睫毛很长,也很密,云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连同着注意到了宴栩眼下的青黑。
高挺的鼻梁之下是线条漂亮的薄唇,此时正微微抿着,绷出好看的弧度。
云浅看着看着,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就慢了下来。
宴栩以为是结束了,刚准备睁眼,眼角就感受到了很轻很轻的触碰,只是一下,睫毛就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痒意不可避免地传来,于是眼睫轻颤。
云浅轻笑一声,脱了鞋子爬上榻,躺在了宴栩的身边。
“殿下,怎么办?给殿下按摩按累了,我可以请求一个上榻休息休息的机会吗?”
不给宴栩说话的机会,云浅紧接着又说:“真的好累。”
“如果不休息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睁开眼睛了。”
“………”
各种歪理都被女孩说完了,宴栩睁眼扭头,恰好抓住女孩闭眼的动作。
云浅闭着眼睛:“我睡着啦。”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随后又化作一声轻笑,云浅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宴栩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眉目舒展。
那是完全放松下来的模样。
云浅本来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多做做攻略人物,没想到躺上榻之后,闻着身旁人身上的气息,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好,宴栩也不例外。
不大的榻上,男人平躺着,女孩侧卧着,额头抵在宴栩的手臂上,嘴上呢喃着梦里的呓语,蹭了蹭依靠着的手臂。
然后贴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