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知道太后扶持宴栩这件事内情的人并不多,太后身边的人嘴巴严实,透不出几点风声。
宴栩身边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殿中连女眷都没几个,侍卫们也是忠心耿耿。
所以众人只是知道太后一手扶持起宴栩,再不知道其他。
这样一想,云浅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多少带了几分试探。
宴栩手上动作不停,将摄政王玉印按在奏折结尾处。
“自然是太后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宴栩轻描淡写道。
云浅点点头,指尖一不留神就染上了墨汁。
离家出来得急,云浅连随身带的手帕都忘记了拿,对着黑乎乎的指尖发愁。
“殿下,我先出去净个手。”云浅说。
宴栩点点头。
云浅又问:“殿下,一会儿我还能回来吗?”
宴栩眼神奇怪,这是什么问题,“可以。”
云浅满意了,另一只手拎起裙摆小跑出了殿门。
桌案边的香似乎燃尽了,占据宴栩鼻腔的是另一股浅淡的香味。
宴栩看着香炉良久,唤人进来:“晨风。”
晨风不知从哪里进来,来得极快,“属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香燃尽了,重新点上。”
晨风:“……啊?”
他还以为殿下唤他有急事,况且点香一事有专门的人来做。
宴栩抬眸:“点香不会?”
“……会。”
晨风上前去替宴栩点香。
这香是外邦特供的,具有静心安神的作用。
宴栩虽然年纪轻轻,偶尔也会犯头疼之症,头疼起来整个人都生人勿近的,所以殿里一般都会点上这香。
云浅再回来时,晨风已经退下,她闻到刚来时闻到的那股香味。
“殿下的香是什么香?很好闻,似乎是药草制成。”云浅问道。
“普通的安神香罢了。”
云浅歪头,“殿下也需要安神吗?”
听到这样的话,宴栩似乎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嘴角弧度很浅,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殿下也是人。”
光环再多,本质上也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一直到夜色降临,云浅都待在宜良殿中,殿中燃起烛火,最后一本奏折也堪堪批完。
云浅踏着夜色和灵儿出了宫,回了云府。
———
太后生辰如期而至,这天的宫里热闹非凡,前来进献的各国使节带着各色的宝物,太后在这天也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起来。
宴栩站在太后的身旁,面上表情清浅疏离,但是该有的礼节一点也不少。
云浅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这时又听到附近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你说这摄政王,不会真是太后养着的…那什么吧?”
“没什么背景的人还能当上摄政王,太后能看上他什么,不就是凭着一张脸吗?我看啊,八成就是。”
“这张脸确实是不错,要是本小姐有这么强的实力,是不是他就会是我的……”
突然。
“啊!”说话的那人尖叫一声,看着自己浸满酒液的衣袖,生气道:“你做什么?!看不到这里有人吗!”
云浅故作惊讶状,随后又委屈起来,“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有人在这里。”
“这么大个人你看不到?”女人声音突然拔高,引来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灵儿见人这么不讲礼貌,想要出口替她家小姐说话,嘴刚张开就被云浅拉住。
云浅伸手去碰被酒液浸满的衣袖,表面上说着帮那人擦一擦,实际上将酒液的面积越抹越大,浅色衣袖被晕染出一大片的污渍。
“实在不好意思,我帮小姐擦擦吧。”
话音落下,云浅拉着那人的衣袖,一个用力猛然将人拉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云浅凑到那人耳边。
语气虽然带着笑意,眸光却是冷的。
“这位小姐,出口成灾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如果不懂,我可以让你切身体会一下这样的感受。”
“乱嚼舌根可不是什么很好的行为,你说,是吧?”
女人脸色变了又变,她猛然抬眸,对上云浅背后远处矗立着的那道身影,她不由得脊背一寒。
她怎么觉得,摄政王刚刚是在看着自己…不是那种淡然的,而是带着几分危险?
等到她回神,云浅已经退开了距离,脸上也恢复了原来的歉意笑容。
云浅说道:“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干净吧?”
女人表情僵硬,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不…不用了,本小姐自己可以。”
说罢,女人便匆匆离开了,同女人一起谈论的人也不敢久留,随女人一同离开。
好在这一点小打小闹还不至于传进太后耳朵里,云浅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正式开始,大臣官员们纷纷举起酒杯祝太后生辰安康,太后笑着同他们饮酒。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也祝他的母后福寿绵长。
太后回道:“皇儿抓紧充盈后宫,哀家便能够享福了。”
太后说的充盈后宫是指赶紧立后,诞下皇储最好不过,皇上心里明白,听到这话望下面坐席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朕知道了。”
太后满意点头,转而又问起宴栩,“摄政王呢?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是时候娶妻了。”
宴栩手里捏着酒杯,“回太后,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你们这些人啊,”太后摇摇头,“没几个能够让哀家省心的。”
宴席自开始以来,奏乐声便没有停过,舞女们换了一波又一波,众人饮酒赏舞,该攀谈的攀谈,该谈笑的谈笑。
柳丞相已经和周围的官员们喝高了,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已经从席间离开。
云浅也是偷跑大军中的一员,因为宴席太过无聊,不如自己出去走走。
大殿离御花园很近,只是在夜晚,也不太能感受到御花园的美丽。
云浅是自己出来的,灵儿被留在席间,若是云父突然找人,也好有人说一下云浅在什么地方。
御花园的假山很大,云浅慢慢悠悠地晃荡到假山周围,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太后可是催皇上充盈后宫?”
“正是。”
“那皇上为何…为何不说臣女与皇上的关系?”
“时候还未到,等朕把一切都准备好,自然会向母后,向世人宣布朕与璇儿的关系。”
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云浅独自在风中凌乱。
不是……他俩的感情线在云浅不知道的地方按了快进键吗?
很快,传来的不再是交谈的声音,而是轻微的水渍声,暧昧一点点蔓延。
云浅:“………”
“你在做什么?”
微微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浅吓了肩膀一缩,立马回头。
还没有回答,也不管是谁,就先拉着来人躲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