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已是快到用午膳的时辰,刚进城门,赶马的车夫有些拿不定主意,朝马车里问道。
“殿下,现在是先进宫还是……”
云浅其实无所谓,只是寂静的空气中,她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抗议声。
她饿了。
马车内空间不大,此时没人说话更显安静,云浅肚子叫的声音就更加明显了。
宴栩瞥云浅一眼,对外面的人说:“先去云府。”
“是。”
云浅捂着肚子,面露尴尬。
这肚子什么时候叫不行,非得现在……
马车来到云府门口,云浅起身准备下车,帘子掀到一半又顿住。
她回身:“现在已是午时,殿下要不留下来一起用膳?”
宴栩抬眸。
“不必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云浅撇嘴。
“那云浅先告辞了。”
云浅从袖口拿出一个玄色的锦囊,迅速放在宴栩身侧的桌板上,然后又迅速地下了车,不给宴栩叫住她的机会。
锦囊小巧,只有巴掌大小,上面歪歪斜斜地用针线绣了一个宴字,要送给谁的一看就能明了。
宴栩看了那只锦囊半晌,抬手拾起,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些水稻穗,清淡的香气随着锦囊的打开飘了出来。
恐怕世界上再找不到另一个送东西送水稻穗的人来了吧。
———
云浅回来的第二天,皇帝便宣她觐见。
会见的地点在御书房,云浅跟着公公的指引来到殿外,等到里面的人同意了这才能够进入。
偌大的宫殿之内,不仅仅只是皇上在里面,还有摄政王和柳丞相。
“臣女拜见皇上。”云浅低头行礼。
“免礼。”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珠串,珠串已经被盘玩得散发出好看的色泽。
“这次粮草一事,你完成得很不错。”
云浅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宴栩,然而宴栩并未看她。
皇上发现了云浅的小动作,笑着说:“摄政王都同朕说了,此时是你全权操办和负责,论功行赏也按你的意思来。”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云浅低垂眸子思索,思索半天也没个头绪,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臣女并未有特别想要之物,赏赐看陛下之意即可。”
皇上摇摇头,“现在没有,以后未必也没有,这赏赐朕给你留着,以后想要什么时再说。”
“谢陛下恩典。”
让云浅觐见好像是最后一个环节,因为同云浅说了两句话后,皇帝就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两位大人物走在前面,云浅跟在他们的身后,因为面见圣上不能够带侍女,所以灵儿一直等在殿外。
“摄政王此行去粟城,难不成只是去当个普通的监工吗?”柳丞相出声问道。
宴栩表情平淡,“丞相以为?只是去偷个闲罢了。”
云浅在心里默默嘀咕:不只是偷闲这么简单吧……
到了门口,两人分道扬镳,云浅带着灵儿跟宴栩走了同一个方向。
“殿下,”晨风垂首唤道,“刚刚太后派公公传话,让殿下去太后那里一趟。”
宴栩轻轻应声,大步朝前走去。
云浅走得有些吃力才能跟上他,“殿下,粟城一行本就是你我二人共同出行,为何……”
为何只把功劳给云浅一个人。
似乎是明白云浅想要问什么,宴栩淡淡回答:“粮草一事确实是云小姐一人负责,本王并未参与,奖赏应给小姐一人,实情而已。”
云浅脚步慢了下来,宴栩走得快,两人之间很快就拉开一大段距离。
直到宴栩消失在转角。
云浅停在原地,灵儿不解地问:“小姐,不走了吗?”
云浅摇摇头,抬起步子继续走。
长长的宫道上只有云浅和灵儿两人,除了偶尔会路过的巡视的官兵。
很快,云浅成功办好粮草一事的事情就传了开来,那些小姐少爷们多少会提起两句。
当然,这些云浅是不知道的。
因为到了夏末,天气愈发炎热,云浅实在没什么心情上街,也好久都没有再见过宴栩。
只是偶尔会在父亲的嘴里听到有关于宴栩的事情。
“今日朝上,柳丞相和摄政王又差点吵起来,皇上都快头疼了。”
云浅拿着一封书简坐在一旁,心想宴栩那样的性子,应该没人可以跟他吵起来。
毕竟冷冷淡淡的,像是看别人一眼都觉得麻烦。
“为何吵起来?”云浅问道。
“也就是一些琐事,”云父叹气,“柳丞相性子急,经不得半点激,摄政王殿下往往两句话就能让他生气起来。”
联想到宴栩面不改色地气人的画面,云浅忍不住笑了一下。
云父被这一下笑得有点茫然,“你笑什么?”
“没事,爹继续说。”云浅稍微控制着自己的嘴角。
“两人不对付已久,柳丞相做什么都要和摄政王殿下反着来,但是为父认为,摄政王殿下的方法确实要简单有效些。”
云浅放下书简:“所以爹爹更倾向于站在摄政王殿下这边?”
云父停下手里的笔,从笔尖掉落的墨水在纸张上晕染出一个黑点。
“不能说是站在摄政王殿下这边吧,为父只想站在对百姓,对大宁有好处和增益的那一边。”
云父为官清正廉洁,不贪不污,从他们这群孩子们小时候就教育如何做人,如何为官。
云浅点点头,从窗子看向外面院子里的大树。
那棵大树是云父小时候种下的,现在已经长成了苍天大树,巨大的树冠为他们提供荫蔽。
“现在官场变换,爹可曾后悔过入朝为官?”
云父愣了一下,没想到云浅会问这样的问题,“后悔?那倒是不曾有过。”
“为父曾和摄政王殿下有过一次交谈,记得殿下说过。”
“进入官场就是为虎谋皮,没有回头路了。”